叁

　　时间过的也快，转眼又是几日已逝。

　　如往常一般，今日润玉依旧在池塘边的亭子内赏景。

说这倒也奇怪，这些日子润玉总喜欢在这池塘边待着，好像十分喜爱这池塘的景色。

　　陈情端着药过去，药的苦涩味从她手上的盘子向周围散出。她将盘子放在桌上后，端着碗递给了润玉。

接过了碗，润玉轻声说道：“多谢陈情姑娘。”

这些日子在陈情的院子里待着，润玉倒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妥，倒是陈情这人，还算勤快，对自己的伤也颇为上心，每日都会记得给自己煮药，若说谢，光是一句谢那定是不够的。

　　没理会他方才的客气话，陈情在他对面坐下，问道：“你说你这病快好了，是不是就该回去了啊？”

　　“倒也不急着回天界，若给陈情姑娘带来不便，我今日便离去就是。”虽不知她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但出于礼貌，润玉还是如实回答。

　　言毕，润玉接过了药，用勺子舀起一小口，还未送入口中便被那苦味熏的不行，轻抿一口，更是被苦将英俊的眉眼拧在了一起。

　　见状，陈情从袖口给他递了颗冰糖。

　　润玉有些诧异的看着她，似是不知她这是何意。

　　陈情勾了勾唇，连忙解释道：“我小的时候不喜欢吃药，每回吃药觉得苦的时候就吃一颗冰糖，这样便会好些。”

原来是这样。

　　润玉笑着接过了糖，放入口中。

　　“多谢陈情姑娘。”

　　果真如她所说，糖的甜味在口腔里弥漫着，很快盖过了药味的苦涩。润玉觉得有些稀奇，于是又喝了口药，从陈情手中又拿了颗冰糖。

　　“我倒不是急着赶人，我是想你要是没事，就再待几天，我这小院虽然好看，但也是无聊，前些日子还有几个朋友陪着，这几日他们都有事。”

她自幼便是一个人待着，关于父母是谁，一概不知，前些年遇见了旭凤与锦觅，才脱离了寂寞，恐怕二人返了天界，自己又要寂寞几年才是。

　　润玉看着她有些苦恼的神色，又想起彦佑前两日同他说的话，觉得在这多待会儿也是好事，于是便说道：“那我便留在此陪着陈情姑娘多些日。”

　　闻他这话，陈情有些激动，神色也满怀期待，问道：“真的吗？”

　　“真的。”润玉笑着点了点头。

　　陈情高兴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那可真的是太好了。”

　　润玉看着她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是有点像那个人儿了。想到这，润玉唇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但很快便发现了不对，沉下心来，问道：“陈情姑娘经常一人呆在这里吗？”

　　陈情愣了愣，应是未料到他会如此问，但既然他问了，自己便也属实回答道：“倒也不是，我有几位朋友，时常会来看望我。有他们在的时候倒不觉得无聊，只不过他们最近有事，所以我是有些无聊了。”

　　说完，她步伐轻盈，缓缓走到池塘边的石栏杆上坐着。

　　“那我便陪着陈情姑娘一些时日吧，这样陈情姑娘就不会无聊了吧？”润玉浅笑一声，说道。

　　说实话，他刚开始倒还处处留心这个叫陈情的女子。但这几日的相处，他能感觉到陈情的单纯，那和她待着倒也不需要顾虑。

再说了，彦佑那日所说的也并非无道理，若是再消失多些时日，让那叛乱之人少了谨慎自然也好，何况天界现在有旭凤在管理，应该也不会乱罢。

　　“好啊好啊。”听到他这么说，陈情可谓是高兴坏了，两双小腿在栏杆处摇摆。

可谁知她这么一蹬腿，重心却不大稳，整个人向后倒去。

　　“小心！”润玉倒是眼尖，低喊一声。

　　听到这么一喊，陈情也意识不对，猛的挥了挥手臂，却没能来得及抓住身旁能扶稳之物，还是跌入了池塘中。

　　“润玉救命！”

只闻落水声，千万水花溅出，她落水之处形成了一圈又一圈涟漪，在这清水之上扰了平静。

　　她双臂尽量在水面上浮出，张牙舞抓的求助，可她动作幅度越大，整个人却越沉越深。

　　润玉连忙起身走到池塘边，左右环顾了一番，见没有可以帮忙的东西，顾不了那么多了，便自己跳入水中。

　　他连忙向陈情的方向游去，只见那人双原先修长的双腿幻化成了一条尾巴，速度游的也快了不少。

　　“抓住我。”润玉吼到，但陈情并没能听见他的喊声，半个脑袋也沉入了水里。

　　这可如何是好。润玉汗颜，无奈之下，他只好整个人潜入水里，寻到陈情的位置之后，伸出手一把搂住她的腰，随之用力，把她带出水面。

　　两人从水面向天上飞去，润玉紧紧搂着陈情那纤细的腰，生怕怀中人再次落入水中，再等水波平静，润玉液缓缓将她带到岸上。

　　陈情整个人吓坏了一般，躺在润玉怀里说不出话。

她也不知自己是何时才平静下来的，应是闻到了那人怀中淡淡的香味。那是一种类似薄荷的清香，也只有那样的香才能使陈情原先恐惧的心平静了不少。

　　感受到她的冷静，润玉低头看着怀里的浑身湿漉漉的美人，眉头紧锁。

应是怕吓着她，润玉的声音很小：“陈情姑娘？”

　　听到了这温润的声音，陈情这才回过神来，意识自己此时正在润玉怀中，有些不好意思的逃了出来，垂着眸不敢看那人，却还是说道：“不好意思，害你还要跳下来救我。”

　　“无妨，”润玉衣服也沾了水，自然有些沉重，“陈情姑娘要不先去换件衣服，免得着凉。”

　　陈情点了点头，说道：“也好。”

她本已转身，打算离开，却听见男人的声音低咳了两声，这才想起润玉本就有伤，身子不好，现在又落了水，定然是会得风寒的。

　 想到这儿，她又回头说道：“那个，你也赶紧去换件衣服，顺便记得换下药，我晚上给你送点姜汤来。”

　　“那便多谢陈情姑娘了。”

　　（夜深）

　　月弯挂在黑夜，星星藏在云里，人界的夜晚没有明星，只有那少数的星星几许，却点不亮这黑暗，让人沉寂。

　　月光下的池面波光粼粼，倒也不知是池面的反光，还是岸边男子那变成尾巴的双腿上的鳞片反射的光芒。

一双水蓝色的尾巴在池塘中若隐若现，小幅度敲打着水面掀起小小动静。那是一条极美的尾巴，上边的鳞片排得整整齐齐，水雾遮住，看的朦胧，却还是遮不住这尾巴的美。

　　他坐在池塘边的石栏杆上，正是上午陈情跌下去的地方。

　　他回忆着上午陈情跌下去的情景，和那小鸟依人的躺在怀里瑟瑟发抖的样子。

　　“也不知道她为何这么怕水。”他低声喃喃着，是在问自己。

　　陈情本想端姜汤去找润玉，却未在他房间看见他的踪迹。于是来到池塘边，看见月下美男正在思索着什么。

　　女人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月下美男的好景。

　　“你在想什么呢？”

　　闻声，润玉连忙收起龙尾，从石栏上跳了下来。

　　“没什么，在想些事情。”润玉解释道。他话说的没错，确实是在想些事，但在陈情看来可不是这样。

　　陈情倒不信他的话，却也不宜再问。她把姜汤放在石桌上，热腾腾的姜汤散发着香味。

她在书桌前坐下，神色自若，说道：“姜汤煲好了，在你房间未能看见你，便来此处寻你，你果然在这。”

这些日子她倒也学会了来这池塘边寻润玉，毕竟润玉似乎对这个池塘甚是喜欢，有空便会来这儿坐着，比在房间的时间还长。

　　“陈情姑娘有心了。”看着那煮好的姜汤，润玉连忙坐了过来，端过一晚放在自己面前，饮了一勺。

姜汤还带着姜原有的辛辣，但热汤入喉，却让他觉得身子立马温暖了起来。

　　“没事没事，”陈情连忙摇摇头，随后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刚才看见你的尾巴了，我还在想哪条鱼的尾巴这么长呢。”

　　 润玉心头一怔，神色不大好。

　　 还是被看见了吗？

　　 他锁紧了眉，他一向不喜欢被别人看到自己的真身，至今看过自己真身的，只有锦觅一人罢了。

　　“真身颇有丑陋，吓着陈情姑娘，还望见谅。”

　　虽是有些不乐，倒也是装作礼貌。

　　“丑陋？不不不，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鱼尾，”陈情摆摆手，“你可真会开玩笑，水蓝色的，长长的，真的好看。”

她刚才便有些奇怪，这池塘里何时养了鱼有这么长的尾巴？而且这尾巴她从未见过，颇为好看，到她眼里更是极美的。

润玉有些诧异。

这是第二个把他认成鱼的人。

想起来千年前，也有人对着他的尾巴说了一番类似的话。

“原来有尾巴的不一定是鱼，还有可能是龙啊。”

想到这，润玉原先平淡的嘴角微微上扬了。

　　 “姑娘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