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祭祀听此一言,瞬时间涨的老脸透红,恨恨道:“如此大放厥词,谨慎你来生做牛做马!”
“来生?”江寒苦笑,自己之前对三世因果之谈深信不疑,但经历双亲受难、至爱即将投河祭神之种种,曾经所谓的信仰对他来说却显得颇为遥远。
他喃喃着将“来生”二字重复了数次,突然问道: “敢问先生可记得前生种种?”
谷祭祀挑眉道:“凡人死后经忘川饮魂汤,怎可再有前生记挂!”
“今生往世,换了父母双亲,至爱两散,一切回忆都被重头来过,今生绿林草莽,前生帝王将相尤未可知,如此,我还是我吗?”
江寒自己说着,便已摇头不止,他甚至不敢相信这些话会从自己口中说 出。
然而,一个声音却像是狸猫的尾巴在脑海中不停回荡:“既然我不是我,今生作业,又干来生何事?”
“痴儿!”谷祭祀一声呵斥,江寒回过神来,却见得温文儒雅的祭祀先生此时已是面目狰狞。
或许连祭祀自己也未曾察觉,他正在张开双手,想要掐死眼前这个“大放厥词”的异徒。
“喝!”江寒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纵起身形,手中黑铁剖鱼刀刀身翻转,赫然正正拍在祭祀脸上。
江寒平日里捉鱼无需渔网勾线,但是已刀神拍激水面便可将池底游鱼击晕,足可见这一拍之力道,谷祭祀只觉得头脑一声轰响,旋即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进前官差见此情形,方要涌上将江寒伏法,不料想江寒先发制人,手中剖鱼刀轮圆,带着咧咧风响转眼便将一名官差拍倒在地,随后身形不停,一个鱼妖便以冲出包围,立身鸾轿进前。
轿帘低垂,帘后便是自己至爱人儿,江寒伸手前探,却忽然显得有些犹豫。
“江寒,是你吗?”
帘后轻声的呼唤,江寒仿似未觉。
“第三碗酒,敬吾妻婉儿。”
江寒将剖鱼刀插回腰间,双手端起酒坛一饮而尽:“婉儿……酒尽,婚嫁大礼已成……今日……若是救不出你……入了黄泉,便做一对鬼夫鬼妻,天长地久……”
自前几日,泾水河间突然传出“隆隆”怪声,有好事者前往查探,发现河间水位正以肉眼可辨之速度下降。
未及日落,便已显出河心沙洲、鱼草,似有大旱。
而次日清早,陷下的河水复又涨回。
如此往复,夕落朝起,平日里络绎不绝的商船,也因此绝了踪迹。
一日午后,泾水河边,延西南方向,却又行来一位外乡客。
此外乡客身着蟒袍,顶带玉冠,脚踏紫履, 面如白玉,衣冠楚楚,断然不似劳马奔波,望其身后,亦不见行船走马,委实怪异。
“莽莽乾坤大,悠悠江汉情。”
外乡客边行边唱,道:“高林初吐月,芳草近连城。奔走缘何事,安闲愧此生。”
音调高亢,声传里许。
众官差循声回望,却不想就在此失神之间,方方敬了三碗大酒的江贤婿突然端着剖鱼刀砍将上来。
送亲队伍中,除了官差与谷祭祀,便就剩下一些锣夫鼓夫,并带喜婆若干,此等人有心怀不忍本就对“祭神”一事颇有微言者,也有顾念自家生怕河神恼怒者,却无一人敢于“惹事上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