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晓黎明的曙光,君若颜呆滞的看着窗外,外头正飘散着细雨,她眼光一收,不愿看见此场景。
雨季是小初最喜欢的啊!每到这时,沉小初都会拉着君若颜到走廊,静静的聆听着,而每回都只有他一人在欣赏着。
他说这是雨的歌声。
她还是无法接受现实,掩面哭泣:“怎么会……怎么会。”
就在这儿一瞬间,君若颜顿时面如死灰,惨白的脸颊露出痛苦的神色,她倏的按住胸口,热腾的血从嘴里直溅在地,显眼而刺目。
血渍顺着嘴角滴落在地,血泊如同罂粟般的绽放在其中,她恍然的看着地面,眼神呆滞。
师父听到了动静,连忙跑了进来,看见这一惨状,急忙蹲下身来,给君若颜把脉。
他眉头紧蹙,有几分不安。
君若颜带着血的嘴角一笑,显得如此凄惨,她的眸中丧失了色彩:“我是不是马上就可以见到小初了。”
语调很平静,没有一丝错乱。
他一愣,很是心疼的抚摸着她:“傻孩子啊!小初的事不是你造成的,他本就……”
话没有继续下去,只见师父缓慢站起身,拂着胡须叹息着。
君若颜的肩膀从衣布隐约里透露出亮光,师父心里虽已有答案,但不见事实之前,他也就不愿意去相信。
他缓缓掀开君若颜肩膀上的衣服,发出亮光的是朵极小的彼岸花花苞,后光线渐渐消失,君若颜的脸色才得以缓和。
她看着师父那布满皱纹的脸,为何仅仅一夜,他仿佛变得更加老了。
君若颜可清晰的看见他的眼神从绝望慢慢恢复正常,她苦笑道:“师父……小初他在等着我呢。”
他听后,紧紧的抓住君若颜的双臂,低沉的声音之中夹杂着颤抖:“你听好了,若颜,你现在要好好的活下去,你肩膀上的印记万万不可给任何人看到,记住我现在说的话……”
也就是说,她现在必须活着。
自从那以后,她的睡眠尚浅,少有些动静就能让她立刻醒来。
她都不知接下来的几日是如何度过的,每晚泡着满是药草的水,熄灯后守着孤独的夜,常常失眠,直到天亮才睡着。
梦里常常是那个场景,半夜时常惊醒,猛然发现泪水早已渗透其中。
不知何时,她开始喜欢下雨天,期待着下雨,甚至爱上了淋雨,也许就像小初说的雨是最美妙的旋律,可是她认为那是雨的哭泣…
每逢雨季到临之时,她都会坐在之前与小初的走廊上,望着雨点落下,自己孤身走在雨中,感受着雨的存在。
她变得冷漠,甚至超过哭泣时的悲伤。
也许这就是喜欢雨的缘由,哭泣之时的泪水与雨水混合在一起,这样就算不上哭了吧!
日复一日,君若颜想尽办法的恢复正常,奈何怎么也转不过性子来。
终于有一日,师父告知她可归家,那日得知后,君若颜的反应极其冷淡,她看着天空落下的小雨,思考了好一会儿。
“这次就好好的跟他们道个别吧……”
也许此生就一次能会京的机会,君若颜望着远方的高山:小初,等我回来。
脑中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师父的话。
“若颜,小初其实还没有死,你要记住,他随时都会回来,而你要好好的活着,待到彼岸花开花之时,你千万要冷静下来,不可失去理智,而此行去京城,就好好的与家人道别,记得别与太多人扯上关系。”
临走前,师父在把她关于沉小初的那段记忆封印之前,还曾郑重的说道:“若颜……师父的能力只能封印些许时日,关键怎么样,还得看你自己的造化,如果之后想了起来,一定不能失了心性。”
可是……可是她终究还是没能坚持住啊……
她醒来时却是午后,而一旁的谢凝儿也还在呼呼大睡,样子十分惬意。
君若颜轻微的擦拭着脸颊上的冷汗,想下床时才想起脚上的伤,她慵懒的再次躺下,脸色苍白无力。
她就这样睁着眼睛熬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谢凝儿才揉着眼睛起身,她看着身旁的君若颜,顿了顿。
不过很快就清醒了,她懒洋洋的趴在君若颜肚子上,有几分窃喜:“来你家睡真的是太舒服了,不想我爹,天还没亮就让人催我起……”
君若颜回过神来,将她推开,有几分嫌弃:“走开走开。”
“哼。”纵然心里不情愿,可最终还是乖乖的起身,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快乐的蹦哒着的去了外边。
她望着她的身影,眼神里尽是无奈。
不一会儿,谢凝儿咬着大块饼,端着两碗稀饭揽着一堆包子放到了她的跟前,豪迈的说道:“吃。”
君若颜拿起包子就是一啃,丝毫没有一小姑娘的矜持,谢凝儿鄙视的看着她:“啧啧啧,你哪儿有受伤的迹象?”
“我不这样,难道你还想我腿断了,你照顾我一辈子?”君若颜专心吃着包子,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听到这儿,谢凝儿就头皮直发麻,昨天她已经吓得够呛了,停下手中的动作,连忙拒绝道:“别别别,千万别。”
君若颜抬头,嘲笑似般的眼神瞅着她:“哦?昨天是谁在这儿发誓?”
“哎呀!快点吃,等会儿我们去逛逛。”
她故作聪明的转移话题,憨憨一笑。
待两人吃饱喝足后,阳光正暖和,谢凝儿刚踏出门槛一步,喷嚏就响彻开来了,她控制不住的连续打了好几个,不禁摸着鼻头。
君若颜看向她,带着疑惑:“你昨天在亭子里睡觉时是不是受寒了?”
谢凝儿往回想了想,点头之际又一个喷嚏又猛然的打了下来。
“都怪你……”谢凝儿脸色不好的推搡着君若颜,不满道:“为什么你就没有感冒?肯定是你的缘故。”
君若颜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位姑奶奶,举手投降道:“好好好,是我的错。”
“哼,”谢凝儿这才善罢甘休,又说道,“你得亲自煮姜茶给我喝。”
随后便往膳房走去,君若颜眼眸渐渐失神,在这儿她的压力好像又大了几分…
待她喝完后,却不料病情变得这么严重,脸烧的通红,木栀婷则派医师去诊断她,后便遣人送回了尚书府。
君若颜折腾了好一会儿,便独自一人躺在木藤椅子上,静静的享受在阳光下睡着。
此时,君子越手中抱着小白狗向她靠近:“谢凝儿那丫头呢?”
“走了。”君若颜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君子越庆喜的说道,他昨儿得知谢凝儿要来后连忙找个了接口避开,连饭都没吃,现如今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花直落而下,摇缀在了君若颜的身上,她缓缓睁眼,却看见君子越正与之前那只小白狗在玩耍着,场面十分温馨。
君子越先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抱着小狗来到她的面前,很是不满:“唉,是你先丢下它的……”
“给你养吧……”君若颜的目光如炬,神色一变,重新闭上眼。
君子越本想好好的教训一番她,听到回答后反倒不知所措,他这妹妹何时改了性子?
木藤椅带着催眠的香气,伴着轻轻微风徐过,君若颜很快便睡着了。
不知为何,自从回到了这儿,她开始强制自己睡,而能见到沉小初的希望也是非常渺茫,不过她必须得试试。
她睡着后的神色非常不自然,梦中,落雨飞花,君若颜惊喜的望着远方,沉小初正站在那里,自己欲想过去,却动不了。
他手持开满花的花枝向君若颜走来。
君若颜开口,奈何无声,她焦急的看着前方,自己什么却也做不了。
沉小初看见她,微微一笑:“若颜姐。”
君若颜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她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事实,她有着想要过去的冲动,可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静静的看着他。
沉小初帮她擦拭着泪水,安慰道:“我不是回来了吗?虽然这可能是最后一次……”
说到这时,他的动作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如同向前般开朗:“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会见到我的吧?那现在就由我来告诉你……”
君若颜猛地摇头,泪水直流。
她不想知道真相,她只想让他好好的活着,活着就好了啊…
沉小初似乎是知道她的心理,无奈一笑:“若颜姐,哭可不适合你,多笑一笑。”
她笑不出来……她笑不出来啊!
君若颜哑声的哭泣着,而在桃花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绝望。
沉小初看着她,非常心痛,不过还是坚持说了下去。
“我生来就与你们不同……”他转身,害怕君若颜失望,又继续说道,“准确来说,我并不是人类,我的母亲是只拥有灵智的灵兽,而我出生后她就遭到了猎杀,是师父一手把我带大的,而我的血有着特殊能力,具体是什么师父应该跟你讲了。”
君若颜其实早就已经猜到了几分,为何幼时他一受伤就得休息半个月,肯定是因为体质关系啊!
他苦笑的看着她:“这次的遭遇不是你的错,而是我的天劫,这大概就是我的命数吧……”
“好了,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我也应该走了,”沉小初转头看向她,露出灿烂的笑容,“若颜姐,记得要好好的活下去。”
君若颜站在那,颤抖着看着他消散的身影,她终于发出了声:“小初……小初。”
她一惊,从梦中醒来,夜幕以至,院子里静寂的可怕。
君若颜抱着头痛哭,这些日子,她究竟在干什么啊!她逼着自己睡觉,不就是想要见到小初吗?
“若颜姐,别哭。”
少年的声音似乎还停留在这里,他的容貌也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可是……她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