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

陈广的家在郊外，四间红砖平房位于百花深处。

院子篱笆前长着蔷薇，草垛旁长着蔷薇，池塘边长着蔷薇，水电站房顶上也长着蔷薇。

这种野蔷薇长势凶猛，村民们每年都要用柴刀修剪枝条，否则蔷薇就会漫过院子，一直长到堂屋和厢房里去。

他的父亲是一家冷轧丝厂的工人，长期在铁屑弥漫的车间里工作，后来得肺病死去了。

他的母亲卖菜合，一种油炸的街头小吃，风里来雨里去，一卖就是20年。

小时候，陈广是多么恨自己的母亲啊，他恨母亲没有一份光彩的工作。

每到周末不上学的时候，早晨天不亮就要拉着架子车去城里出摊卖早点。

母亲在中间，他和姐姐在两边，三个人拉着车子走，在乡间的就铂油路路旁，蔷薇花开天边，晨曦微启，池塘水面披上了一层淡霭轻烟，这一切和诗情画意无关，他们的架子车上装的是面、油、韭菜粉条、马扎、小桌、炉子和锅、竹竿和塑料布。

两个孩子在旧城墙跟下摆好小桌和马扎织好竹竿，搭上塑料布。

母亲和面包上韭菜粉条擀成饼，放进油锅，炸好后捞出放在铁架子上，从天微亮到中午，虽然时刻不少，但是小本生意收入甚微。

跟着母亲卖菜盒，这是陈广感到最煎熬的时刻，他担心遇到自己的同学。

每一个生长在贫苦家庭里的孩子都能体会到她那一点点虚荣，他养成了自卑和内向的性格，沉默寡言，很少有开心的时刻，这个在街上坐立不安的孩子，永远记得母亲说过的一句话：小广啊，以后你考上大学就不用跟着卖菜盒子了，这成为他发奋投降的原始动力，他想要摆脱这种生活的窘境，后来他考上了一所传媒大学。

姐姐远嫁他乡，一个很远很远的边境小城，姐姐和姐夫在那座城市的另一个街头卖菜合。

穷二代延续贫穷，富二代延续财富，官二代延续权力。

陈广看见炒鸡蛋，有时会想起姐姐小时候那寒酸，而贫穷的童年，连鸡蛋都吃不起，他在院里的鱼树上有个蜂窝，榆树下有个鸡窝，他和姐姐每天都去看鸡下没下蛋，姐姐懂事，炒了一盘鸡蛋，要给母亲流出半盘，剩下的都是给弟弟吃，陈广狼吞虎咽几口就吃光了。

姐姐馋的咽口水，拿起馒头狠狠的咬一口，再吃一口大葱，呛得眼泪流了出来。

姐弟情深，但有时也会打架，互相揪住对方的头发。

陈音松开手！

陈广就不松！

陈音你别找骂！

陈广我×你妈！

陈音随便！

母亲笑着上前把两个孩子拉开。那时，父亲还没死，父亲爱喝酒，日久天长，酒瓶子积攒了很多。姐弟俩每过一段时间就用编织袋抬着酒瓶子去废品站卖掉，姐姐的钱舍不得花攒到一个罐头瓶子里，陈广的钱都用在买书上。

后来父亲死了，母亲含辛茹苦的拉扯两个孩子长大，有一天母亲对姐姐说：妮子啊，你也不小了，该嫁人了，别考大学了啊。

陈音妈，我还小，我想上大学。

母亲愁眉苦脸地说两个孩子，我供不起呀，你定亲的彩礼钱，正好交小广的学费。

陈音我……我的命咋这么苦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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