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破晓的光透过窗棂，映入容芷的眼底。
他侧过身，用手臂支撑着身体，试图从床上起来。
脑袋昏沉一片，身体也提不起劲。
他又跌落回床板上。
真的有人生来便是罪孽么？
容芷昏昏沉沉地想到。
他许久不曾思考这些问题，以为忽视就能够真的不受影响。
怎么可能呢，逃避只能解决一时，无法改变一世。
他知道。
但是逃避，确实很有用。
他躺在床上，一双美到布满星辰的眼睛，失去了光泽，变成了黑洞，吞噬着光。
他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了。只有还在起伏的胸膛能证明他还活着。
又过了许久。
天色大亮，窗外鸟儿叫个不停。
他才缓缓合上酸涩的眼。
力量涌回四肢百骸，一口浊气自他口中吐出。
他所修习的功法，即使被打散，连筋脉都断裂，仍然可以恢复如初。
只需要足够的时间，而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半个月后。
容芷一如既往地晨起做饭食，除草，午后看书，洗衣。
仿佛那只能化为人性的狐狸从未出现过。
但这世上，有两个人都知道，之前的一切，并非梦境。
比如，此时此刻正坐在对面山头上偷窥的舟染。
半个月了，他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自己的来去，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舟染心下不甘。
她如此特别的存在，竟然没能在他的生活留下丝毫的痕迹么？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舟染狭长的狐狸眼紧盯着容芷，眼底是一簇火花。
之前的天真无邪，一尘不染都是她装得。
她都化形成人了，少说也活了五百来年了，什么样的人渣她没见过。
善良的，愚蠢可欺的人类，恶毒的，冷血残忍的人类。
她都看得厌了。
可他不同。
她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漠然，也看到了他眼里的兴趣，还有企图利用她的想法。
很有趣，不是吗？
不过是一个脆弱且短命的人类罢了，有什么值得她退缩的呢？
舟染站在高处的岩石上，白嫩的手拂过被风吹起的发丝，眼神带着兽类的野性和纯粹。
以及，一丝微不可查的占有欲。
她穿过茂密的丛林，轻而易举地击碎了困着容芷的结界。
结界碎裂的一刻，容芷脚踝上的铁环也随之碎裂。
他怔愣了一下，从地上站起来，看向来人。
他看到了他一生也不能忘怀的场面。
舟染一袭红裙卷着墨色的发丝，粉嫩的唇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她朝着容芷一步一步的走来。
在距离他半步的位置站定。
狭长的凤眼紧盯着容芷，眉眼弯弯。
她说
舟染神仙哥哥，
舟染我来接你了。
容芷不自觉的抿唇，深邃的眼眸注视着舟染，半晌没有言语。
他想不通事情的发展和走向，一切似乎离他的计划越来越远。
而这感觉，似乎不赖。
活着，也没有那么无趣了。
舟染和我走么？
舟染见他沉默，又忍不住追问。
容芷抬手，抓住了舟染被风吹散的一缕头发。
替她顺到脑后。
手指间柔顺的触感，让他的瞳孔不受控制的收缩。
他的眼睛，仿佛有一个漩涡，紧紧吸住她的目光，让她无法偏移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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