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一怔。
无妨么?
他当时的模样他至今还清楚的记得。
濒临崩溃,近乎绝望。
为何如今,他能以如此淡然的语气说出这两个字?
他心下莫名升腾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情绪,压抑、沉闷,挥之不去。
“东亭,”他再次开口,“上次是我未顾及你的感受。玄门家族和睦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因此让你蒙冤受屈,我已与阿瑶商定,待你回到金氏,便由金氏召开清谈大会,替你分明此身。日后,定不会再有此等事情发生。”
沈孟只是望着远处,淡淡说了一句:“不必了。”
“东亭……”
“泽芜君,蓝氏事务繁忙,你不必为我浪费时间;这只是我的一点私事,无关紧要,你不必再费心。再说,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不必再提。”
不必,不必。
蓝曦臣怔怔看着他,好半天没有回应。
从这一句话,他只听出了客气、疏离和满不在乎。
心底莫名泛起酸涩,但他还是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如常:“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从前的确是我一味以蓝氏规矩约束你,却忽略了你所做的一切……”
沈孟微微转过头望着他。
“我不仅忽略了你所为,更忽略了你。上次夷陵遇见,我只顾着要你同我回蓝氏,连你的伤都未曾问及……”
说到后面,蓝曦臣的声音越发低沉,夹杂着自责愧疚,还有深深的悔意。
“东亭,你是在怨我,是吗?”
沈孟道:“我从未怨你。”
“不怨么?”
“没什么好怨的。”
蓝曦臣抬眼看着他,眼中情绪复杂。两人相对而立,穿行的风轻轻吹动他们黑的、白的袍子。
静默片刻,沈孟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蓝曦臣没答话。
沈孟看不见他的神色,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没应,又说了一遍:“泽芜君,回吧。”
说完,沈孟转身往回走,但还不待他抬脚,蓝曦臣一步上前抱住他。
沈孟一怔,就要避开,但他一双手将他紧紧环住,紧紧抱着面前这个人,不肯松动半分。
“泽……泽芜君?”
沈孟有些诧异,因为蓝曦臣从来不会主动抱他,他只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他推开。
他靠在他怀里,双手捏着他背上的衣袍,面前这人身上熟悉的清冽气息不断搅动他心底的情绪,勾动他压抑已久的思念和伤悲。
沈孟一双手垂在身体两侧,他不知道蓝曦臣今夜究竟发生何事,但还是提醒道:“泽芜君,你,不要如此,恐损你声誉。”
话落,沈孟明显感觉腰上那双手的力道愈大:“东亭……”他伏在他肩上,轻声唤他,“我们,再试一次……”
闻言,沈孟一顿,接着将他环在他腰上的手松开,蓝曦臣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泽芜君,不必了。”
蓝曦臣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孟又淡淡道:“从前种种,你不必介怀,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从未想过要你对等回报。你既已经了断你我之间的一切,如今没必要因为愧疚而自降身份。”
“自降身份?”蓝曦臣有些难以置信的问出这句话。
“你是泽芜君,是蓝氏家主,家世显赫,身份尊贵,切莫再与我有任何牵连。”
蓝曦臣怔然,半天没答话。
“泽……蓝宗主,”沈孟又道,“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说罢,沈孟转身往回走。
“东亭!”蓝曦臣叫住他。
沈孟停住,等着他的下文。
“你可相信,蓝涣从未以不诚不真之心相待?”
“信。”
“那你为何……”
“既已离散,何必再追?”
蓝曦臣看着他的背影,压抑着一颗剧烈跳动的炙热的心,还有满腔苦涩与难言的情绪,再次开口:“那你待我呢?”
沈孟望着前方,嘴角浮出浅浅笑意:“逢场作戏,半真半假吧。”
“……”
“蓝宗主,何必计较这些儿女情长?早些回去歇着吧。”
说完,沈孟抬脚大步离去。
蓝曦臣立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看着他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他独自立在这片凄清寂静的夜空下,唯有身侧夜风为伴,孤灯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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