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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桑榆风雨无阻地站在都城街头算卦,一身破蓝衫,梳起来的头发束与头顶用一支木簪盘起,加上她温婉和煦的性情,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她以算卦为生,活的充实而安逸。
然而,命中总有些人会予以人们一些痛击,让你识清这苍凉而孤单的世界。
她在一个地方从不久留,因为她算卦只是忽悠,也就是俗称的神棍,一边游历山水,一边算卦,这样的日子她过了至少三年。
也至少三年不曾穿过女装,不曾,见过这世间温暖的光。
那一日,她照常在街巷上算卦,忽然出来一名男子,将她摊子上的人都赶走,笑眯眯地看着她道:“姑娘,可否为我算上一卦。”
桑榆心中讶异,嘴上却说道:“公子莫要胡言乱语,我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怎么会是女子呢?”
他并不回答,只是依旧带着轻浮的笑看着,右手转动着左手的血玉扳指。
桑榆皱眉,此人非富即贵,招惹上怕是麻烦不少,趁机便想溜,还不曾开口,却听见那男子道:“不知公子可否赏脸喝口茶。”
拒绝不了,便应下,随他去了一个尚且典雅的茶庄,桑榆不敢说话,若是暴露了什么,怕是免不了横祸。
可是桑榆的乖巧却激怒了公子楚,他向来是都城最得女子心的人,如今居然被一个女扮男装的小妮子无视了?
他挑起她的下巴,微凉的指尖使得桑榆一颤,公子楚很满意她的反应,小鸟依人的女子才是最招人喜的。
“你为何女扮男装呢?不要说话,让我猜猜。唔……是因为怕被人侵犯?还是千金小姐一时贪玩?或者,有什么隐疾不能作为女子生活?还是家中让你女扮男装出门?”公子楚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捏着她的下巴问道。
桑榆很不想说话,于是她沉默着,虽然知道这样做很不好,会惹怒这位盛气凌人的公子,但是她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公子楚一个人自言自语这么久得不到回应,于是有些真怒了,吩咐侍卫去拿一壶酒来,好好招待这不识趣的小妮子。
那一日,桑榆被公子楚下了媚药,也是公子楚解的药,她清醒过来后没有尖叫,没有愤怒,平静地看着他说:“你会娶我吗?”
她知道对一个见过一次面的人说“娶”这个字眼很放荡,但是她别无他法,一个失去了贞操的女子要么沦为花娘,要么去死。
公子楚冷笑,原来她不过是个这么容易打败的女子,亏得自己如此上心。
“当然可以,做个通房吧。”公子楚一边穿衣一边回答,他很期待看到她情绪崩溃的样子。
“好。”桑榆并不意外,她的出生低贱,做个通房至少不愁吃穿,够了。
公子楚愣了一下,一个甘愿做通房的女人?
“你的要求生来就这么低么?果然是贱民。”公子楚嘲讽的语气完全被桑榆忽视,她道:“我的出生注定了我的要求只能这么低。”说完便站在门口,皱了皱眉:“老爷,您何时带我回家。”
公子楚看着她这样低眉顺眼的时候,不知为何会心酸,他第一眼见她,觉得她是高傲的,冷清的,靠近之后才发现她的世界,朴素到只有吃穿,简单到只是活着,从不追求,从不放纵。
桑榆想,今生果,前生因,她的前生或许太过放肆,所以这辈子都该凉薄。
她爱上了公子楚。他的倔强,他的笑,他的声音,他的所有。
妾有情,君无意。她明白的,她都明白,所以她从不强求,安分守己,只为了在这水深火热的后院中存活。
她见过他调戏女子的轻浮,见过他被父亲责骂时的倔强,见过他看他的书时真挚的笑,见过他睡觉时安静又俊郎的侧脸,却从未见过他满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样子。
他被父亲的政敌绑架,她偷偷地跟着那些人一起去找人。
最后在一个荒凉而阴森的林中小屋中找到了他,她看着他满身血的样子不知所措,眼泪不自禁地流,公子楚的眼睛瞪得很大,似乎想说些什么。
桑榆抹了一把眼泪,道:“我来接你,回家了。”
然后,就倒在了血泊中,被早已布下的暗箭伤中,可是公子楚看着她将身上的剑拔掉,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她说:“不用怕,我会带你走。”
公子楚想骂她,傻桑榆,你会死的,你会死的呀……别过来了,求求你……不要再过来了……
桑榆用尽力气将他的绳子解开了,途中公子楚的嘴一直被堵住,她知道他会骂她的,但是,她想让他活下去,想让他像从前一样笑,想让他去做他想做的。
桑榆被公子楚露在怀中时已经断了气,手中抓着一封信,紧撺着,不曾被染上血。
“公子,我活得简单是因为我只想要我能得到的,至于那些我得不到的,我也不想要。
在遇到你之前,我就是这样生活的。
公子,莫到暮时,方悔当初。
坎坎坷坷这一生,总会有劫,我愿你常带温和的笑意,看这天下风雨。
爱,始终是我悟不透的玄机,但愿你看到这封信,我们已经相爱。
榆。”
桑榆,我还来不及告诉你,你怀了我们的孩子,我还来不及告诉你,我爱你。
你走得太急,没听见我说的话,不能怪我对不对?
你的眉眼,你的笑,你的书,你的心,我都留着,在这满是风雨的城池,在这鱼龙混杂的天下,只有你,才让我安逸到不想逃。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名字那么温暖,却那么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