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回医宗山门已经不同当年求学的时候,要乘车马连赶九天九夜的路,这次是万仪亲自跑到阴家来接阴策。万仪知道阴策挺烦医宗的一些老家伙,生怕他走到半路改了主意,到时跑到其他地方去玩可就不好给医宗交代了。
阴策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在院子里等着,他这次去医宗肯定是要待上一段时间,所以换洗的衣物和日用品定是要带足,并且贺璇也不能丢在家里,干脆一起带去医宗。医宗不许外人入山,但贺璇已经是阴策内人,带去也没什么不妥,到时若是那帮老家伙不同意,阴策扭头便走就是。
万仪此次前来还有一件事,那便是见一见阴家老祖,二人也算的上是故交,万仪成仙之后本准备找阴昊穹好好庆祝一番,可奈何阴昊穹还未出关,只好作罢。本以为二人只能在仙界再聚,可阴昊穹却在万仪留凡期限到之前出了关,万仪自然是十分欢喜,和阴昊穹把酒言欢,坐了整整一早上,阴策也只好在院子里等了一个早上。
“早知道师父要先喝酒,那咱两还不如多赖会床。”阴策坐在草坪上,看着刚刚张出的嫩芽发呆。
“你要是赖床,东方阁主可就不好进屋了。”贺璇笑道。
也是,今日一大早东方娴就跑到阴策这边,一来是送别,二来是托阴策交给万仪一封邀帖,好去当面请教一些仙凡劫之事,本来在破桎梏之后东方娴就准备找万仪请教,可偏偏追雪宴出了事,行程只得耽搁。
“师父。”突然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阴策抬头,便看到杨文烨气喘吁吁的向他奔来。
“文烨?我以为你不来送为师了。”阴策见杨文烨一脸疲惫,便知道这小子昨夜肯定是研习到深夜,没有休息好,一问,果然如此。
“徒儿昨夜看书看太晚,直接睡着了,早上一起来就赶快跑过来了,还好师父还没走。”
“哈哈哈哈,为师又没有怪你。”阴策笑道,“对了,刚好今天是你师祖来接为师,你便在这候着,等师祖过来我看能不能引荐你进医宗修习。”
“多谢师父。”
“无妨,毕竟只有医宗才是整个医界真正能学到东西的地方。”
三人在院子里聊了会天,还跑去阴平掳那边蹭了趟饭,万仪这才和阴昊穹结了酒席,两人一起谈笑风生的走出来,便看到一脸怨念的阴策。
“等急了吧。”万仪拍拍阴策的肩膀,注意到了阴策身后的杨文烨,“他就是你收的徒弟?”
“是,我刚还在说,看师父能不能把他引荐给医宗,好好修习。”
“自然可以,如今云朝医修稀缺,正需要这些新人来补充。可是这一次可就不能和我们一起了,我给你一份引荐信,你备好车马自行前往医宗吧,毕竟不能坏了规矩。”
“谢师祖。”杨文烨躬身道,听到一声师祖,万仪面上的笑容更深,心想这小家伙要至少半月才能到医宗,阴策定要等到他徒弟安全到了才能安心,这样一来阴策妥妥的能待上一段时间了,至少半个月内不会扭头就走。
“行了,路途遥远,我们先出发。阴兄,带我把你这玄孙送到地方了,再回来和你叙旧。”
“好啊,一定备好酒菜,这次太过仓促,没有招待好万兄,还望不要怪罪。”阴昊穹笑道,他们倒是不急,毕竟上仙御六气而行,一日千万里不在话下,再远的路途也不过是弹指一挥,不像天阶以下的修士,还要借助车马,就是去一趟医宗也要花上十天半个月。
医宗山门所在的位置,说远不远,说近也不是太近,自晋地而出,过玉衡、天脊、良坛三山便可看到,直线不过千余里,就是因为这三座大山挡着,本来很近的路途硬生生被折成了无数段,路途曲折迂回不说,还要过敛江天险。
但对于万仪来说,三山一水却是算不得什么,六气在空中凝出一架云车,三人在云端穿行,阴策看着云下烟雾缭绕的山峦,不禁心旷神怡,打定主意,自己破天劫之后,也要御剑而行,来这三座仙山上好好游玩一番。一旁的贺璇可没有那么舒服,用披风把自己紧紧裹在里面,不敢向两旁看,面色苍白,看起来吓的不轻。万仪见状,将贺璇的座位两旁加高,看不到车外的景色,贺璇也放松了不少,抓这披风的手也松了松。
“最后一座山就在你脚下。”万仪道。
俯瞰良坛山,别有一番意味,阴策求学的时候曾在这山上采过药,当时听医宗的师兄说良坛山上有一个天池,池中水甘甜爽口,医宗的老师所喝的水都是从那天池中取来的,这也是良坛山得此名的原因。阴策从云端往下看,果真能看到峰顶有一块山体下陷,里面盈盈一池水,清澈见底。此时万仪已经下降了高度,因为到了这就已经接近了医宗的山门禁制,不允许再继续在高空飞行。
过了良坛,三人就到了敛江边上,这敛江也是极为奇特,不见其首不见其尾,江面河流平缓,春夏向南去,秋冬则向北走,若是秋季沿着河流向北走,便会到那两仪秘境,而向南,只会被斥去反向,根本不见它流向哪里。阴策听万仪说过,敛江一面向生一面向死,一端是人鬼生死之交,一端是仙凡天人之别。
正欲过江,江面上却忽然传来了悠扬的笛声,如烟云般缥缈婉转,在耳边缭绕,唤心中之悲喜,得意中之得失。忽而轻柔,忽而激烈,令听者叹在一梦一醒见,久久不知何为。
“醒!”阴策忙抬手将一根银针刺入贺璇腕下三寸,然后念了一道清心咒,让贺璇从笛声幻境中醒过来。
“师姐的笛音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阴策拍了拍贺璇的脑门,这才把贺璇完全弄醒,贺璇一脸疑惑的看着阴策,阴策却只是向江上看去,贺璇顺着阴策的目光看去,却见一个白衣女子踏一苇而立与江上,手横玉笛而奏。
“师父,我去见见师姐。”
“去吧。”万仪点点头。
“先和师父过去,我在江对岸等你们。”阴策亲了一下贺璇的额头,旋即纵身而起,踢起一旁的枯枝,脚踏枯枝浮在江面上,内力奔涌,整个人如同一道离弦的箭,向白衣女子冲去。
“他这是去干嘛?”贺璇不解。
“打架,这小子,从小就喜欢找他师姐切磋,每天修完功课的放松就是切磋。”万仪无奈道。
“师姐!”阴策大喊,手中的三生针已然祭出,银针散开凝聚,在手中化形成一柄长剑,径直向白衣女子刺去。
“师弟回来了。”白衣女子见阴策攻来,却也不慌不忙,举笛成剑,也不避锋芒,两道身影撞在了一起,眨眼间,二人便已经交手数次,白衣女子欠身后退,举笛而奏,一道道锋锐的音浪袭来,阴策双手前推,三生针又化作一张大网,呈内收之势,将音浪消去,然后借相击之力回退,二人相对立与江上,白衣女子眉头一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旋即掩面轻笑道:“师弟功力见涨呢,看来西北一劫也是一番磨砺。”
阴策手中捏着一根漂亮的发簪,拱手道:“师姐过谦了,若不是师姐让我几手,我怕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只有挨揍的份。这么多年了,师姐还戴着这根簪子啊。”
“师弟送的,师姐怎么舍得换呢。”
阴策上前,帮白衣女子把簪子插回去,还好贺璇被万仪带着已经到了对岸,江上迷雾缭绕,贺璇也是没有看清,不然阴策又免不了一番解释。
“也该是晚饭的时候了,就别在这江山站着了,先进山吧。”白衣女子飞身而起,向岸边冲去,阴策也追了上去,江上只剩下一苇一枝,沿着江面向南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