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足足下了一夜。
清晨,嫩叶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石阶上的青苔经历了一夜暴雨的洗刷,颜色是青油油的。早起的燕子飞出来筑巢,偶尔掠过树枝,把嫩叶上的水珠碰撞到地上,水花四溅。
今夏缓缓睁开眼。此时,她的头,正靠在他的臂膀上。
他似乎睡得很熟,并没有醒来。
今夏痴痴的看着他那张俊俏的脸庞,见他即便睡着了,嘴角都似乎还残留着一抹微笑。她将手从被褥里拿出,纤细的手指抚上他的眉,他的眼,最后停在他的脸颊上。她狡黠一笑,有心捉弄他一番。食指拇指一起用力,捏着他的脸颊。
他像是真的睡熟了,没有任何反应。今夏玩心大发,又接着在他脸上揉捏几番,然后将头埋在被窝里,咯咯笑着。微微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过后,今夏松手,从被窝里钻出。蓦地,她的手腕被扼住了。
陆绎玩儿够了么?
陆绎睁眼,一双眼睛幽幽的盯住今夏。
今夏怔住了,直愣愣的与他对视。大人警觉性那么高,她干嘛要戏弄他啊,这次玩儿大了吧。哎呀,失策啊,失策啊。
今夏尴尬的笑了笑,再心虚的瞧了瞧自己被他扼住的手腕儿,结结巴巴道。
今夏大……大人……你……你误会了……
陆绎是么?
陆绎微微用力,拉着她的手腕儿,让她与自己的身子紧紧想贴,随后开口道。
陆绎看来你还是很喜欢占我的便宜啊。
今夏大人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陆绎怎话怎讲?
此刻,他的下巴正抵在她的额头上。
今夏我才不信大人全然忘掉了陆八岁干过的事儿。
今夏撇撇嘴,然后手指在他胸前画着圈儿。
陆绎陆八岁?
陆绎笑了笑,随后略带惩罚性的捏了捏她那小脸蛋儿,言道。
陆绎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
今夏本来就是嘛。
今夏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儿,随后颇为认真的说道。
今夏方才我戏弄了大人,大人也戏弄回来了。此事,就一笔勾销吧。
陆绎好,一笔勾销。
温柔从陆绎的眼角眉梢处流露出。
今夏大人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今夏裹了被子翻身,整个人趴在他身上,随后双手捧住了他脸。
陆绎心里微微动容,抬手环住她的腰肢,之后才缓缓开口,回道。
陆绎那个时候发生的事儿,我只零零碎碎记得一些。其余的,我都忘了。
今夏我才不信。
今夏满脸的狐疑,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陆绎。她的青丝垂下,在他的脸上脸上扫来扫去,微痒。
陆绎所有关于你的,我都记得。
是的,所有关于她的,他都记得。不论是八岁,还是如今,她都是他的软肋,是他这一辈子都说不清道不明的那一抹柔情。
听到他的回答,今夏没有再说话,只是觉得眼里有什么东西阻挡了自己的视线,热热的。她将头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急促的心跳。这一刻,她很心疼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
大杨告诉过她,一个人只有经历过重重非人的考验,才能成为锦衣卫。幼时的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离世。十三岁,他没有快乐,而是被逼着习字练剑。十五岁,他成为了锦衣卫,却失去了自己的好兄弟阿德。二十二岁,他失去了自己的父亲……人们都说,锦衣卫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可权力的背后,确是一段段让人伤心的往事。
大人,以后,有我陪着你,陪你走完这长长的一生。
陆绎今夏,你怎么了?
瞧她这副模样,陆绎有些急了。方才自己应该没说错什么话吧,可她,好像看起来不太高兴……
今夏大人,你说过的,即便轮回,也不喝那孟婆汤。此事,还作数么?
今夏吸了吸鼻子,将自己的泪意全然吞进肚子里。
陆绎自然作数。
今夏那好,我也不喝那孟婆汤,我要生生世世都缠着大人。
陆绎好。
陆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内心的愉悦,不言而喻。这世上,能遇到一个爱自己,而且自己也爱的人,该多不容易啊。所以,这生生世世,他都不会放手。
今夏此刻笑得很甜。她瞥了瞥窗外,见天已经全亮了,随后言道。
今夏大人,我先起了。
此时,陆绎的手还环在她的腰上,他闭上眼,道。
陆绎既然已经给你告了假了,那就再多睡会儿,明日还要赶路呢。
今夏可是,阿七那边怎么办呢?
今夏笑着,然后抬头去看他的反应。
果不其然,陆绎迅速就睁开了眼睛。
陆绎如此,就起吧。
今夏好嘞。那……我替大人更衣?
陆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