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其华这日正修整头发,许是这日子过的太悠闲,头发也长的快些。
“小主子,这头发为什么不留下来?天也渐渐热了,头发长了都可以束上去了,何必剪了,闷热着?”
桃花端着水在旁边站着,看她自己一剪子一剪子的修剪头发。
陈其华看镜子里的自己,皎白的皮肤,明眸皓齿,眼睛里水汪汪的,再看自己的双手,已被这里的嬷嬷们护理的极好,摸着也是滑嫩如初。
不再是山上的那个每日只知念佛,跟着师父身后跑的小尼姑了。
桃花脑子似乎天生缺根线,倒不是蠢笨,只是说话做事,都耿直的异于常人,这样也好,跟着不爱说话的陈其华,倒也相得益彰。
院里突然来了人,听脚步声都有许多。
“小主子。”
这是南绣嬷的声音,陈其华收拾妥当,那边南绣嬷嬷已经进门。
“小主子,长公主喊你呢,咱去看看吧。”
南绣嬷嬷笑的温柔,微弓着身子,她常年如此。
陈其华点头,等出了屋门,才见得,院里来了许多姐姐妹妹的,身上穿的花花绿绿,不得比她身上的素净。
陈其华嫌扎眼的紧,仅看了几眼就低头念了一句佛号,快步离去。
在公主府里,规矩大,不是在佛堂,不是身为出家人,就拿着佛珠之类的,不太吉利。
陈其华到不在乎这个,只是怕冲撞了才出生的小弟弟。
“其华,这边,快来看看你弟弟,亲香亲香。”
陈其华难得的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来,乖乖坐在婴儿身边。
南绣嬷嬷倒是奇了,暗道,往常小主子一副大人相,这会儿倒像了十四五的少年模样了。
“弟弟是个福相。”
陈其华看了良久,轻轻说了一句话。
长公主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略微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润。
“小孩子家,说这些怪话,福不福相的我倒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你出生时,也是有说法的。”
难得有人说她的小时候,陈其华歪着头听。
“你出生时是簪缨节,按说,是出将军人物的,你那时要出来,我就觉得,我孩子将来,少说也是个将军样的风流人物,谁知道是个小姑娘。不过,小姑娘怎么了,咱们灼灼,将来也会是个大人物。”
长公主难得的好气色,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陈其华微微笑,她没过过生辰。
南绣嬷嬷也笑着打趣几句。
“对了,你表哥想要见见你,上次宫宴上繁忙,且大多都是外人,他只瞧了你几眼,其他也没多说,又怕那些有心人利用,这下好了,过几日我带着你去山上拜佛,你表哥说那会儿要见见你呢。”
“你表哥呀,性格多疑,但是对待亲友还是好的,你待他好,他自然就待你好,你不用害怕。”
长公主又拉着她的手,说了许多话。
陈其华趁着这个功夫,伸手摸了脉,心中暗暗沉下去。
南绣嬷嬷眼尖心细,看到陈其华这个小动作。
等话说完,陈其华回去的时候,南绣嬷嬷特意送了她出去。
“小主子,万望珍重。”
“母亲这种状态已经持续多久了?”
“……大约一年多了,大人寻了许多名医,多是不管用的,那些人说,”南绣嬷嬷低着头,在这拐弯的院角处显得特别卑微难过。
“说长公主,身体就算是养好了,大概也是要痴了。”
陈其华面无表情,一手垂下,一手默捻拇指。
“自打公主在陈国受辱之后,老奴半不敢放松半刻,只要是公主身边的,人、事、物,只要经过我的眼,我都看的出来是否有猫腻,可是,这次不一样,没有任何蹊跷,长公主是在折磨自己!”
南绣嬷嬷隐含泪水,闷着声音,强抑着痛苦,“我们公主是多么好的人,从小到大,不管是对于梁国还是陈国,还是这天下百姓,我们公主从来是责不旁贷,悲天悯怀,可不应该有这么个结果……”
正说着,那边有侍女过来,远远见着要过来,南绣嬷嬷赶紧转头咽了下泪水。
“小主子安好,嬷嬷安好。”
南绣嬷嬷点点头,让她过去。
陈其华站在一边,面上看着没有波动。
等南绣嬷嬷行了礼回去了,陈其华才有了动作。
伸出手掌,纹路清晰,人说这样的人断事明利,可是,这一刻,她却觉得自己心乱如麻,快要死了般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