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靳三娘带着陈其华骑马，他们也是一路向北。

靳三刀妹妹，我看这小丫头可真的像你，哈哈哈。

靳三刀骑着马和妹妹并排走着，跟在公子的马车后面。

他说三句话，有一句必定是要笑着的。

声音如破锣，笑得又极其爽快，从不碍人。

靳三娘转头斜撇他一眼，但语气却是温柔的。

靳三娘我也瞧着这丫头像我，若我日后也生了娃娃，必定也是这样可爱的。

此话一出，后面跟着的几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靳海路三娘这是思春想嫁人了？

靳海路原是打笑，这还没笑完，靳三刀一个刀柄就打了过来，恰好不偏不倚的落到肩膀上。

靳三刀小子，你客气点，别对我妹妹这样说话。

说笑的不过他们四人，穿着统一制服的人就是笑，也不露声的。

这场面一出，那些笑得都收回了笑容，还是那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马车里坐着方长存，拿着他那把白扇，用扇柄敲着车里的桌子，桌子上，是一盘残棋，他在和自己下棋。

身旁跟着的是贴身侍卫，名叫青水，大约十七八岁，一副文弱书童的样子。

但是熟知其秉性的，都知道此人是个心狠手辣，不好惹的。

青水公子，这靳家的人也太过随性了，不好。

方长存看他一眼，笑了。

方长存就是要随性才好，到了梁国，这样的人才好成为一杆枪，至于他们靳家人之间的事，我们就不要管。

方长存停下敲桌子的扇子，回头又和青水说。

#方长存你瞧这个小丫头怎么样？

青水拿起茶壶给他倒茶。

青水她手上有人命，身上带血气，洗不掉，且性情冰冷，不似常人，瞧着，假以时日，是个人物。

方长存抿了一口茶，回头看他，说道。

#方长存你不觉得她和长公主长的很像吗？

青水像不像的无所谓，公子，您觉得是，她就是。

方长存顿了一下，复又笑了。

摇摇头，继续拿扇子敲桌子，似是思考着面前的这盘棋局。

#方长存青水啊，你知道不知道陈国皇帝到底想干什么？

青水摇头答道，不知。

#方长存他不过是人到晚年，想起自己这执政的短短十几年，荒唐不堪，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想要最后留个好名声而已，可惜，这不过是一个垂暮之人的荒唐想法而已。

方长存回头看着他说。

#方长存他这个想法，就如他这个人一般，也是不堪，只是他应该感谢长公主，长公主可为他生了个好女儿。

方长存对他招招手，让他坐到对面去，一起下棋。

青水可是，就算是陈国皇帝想要如此，随便找个借口，或者秘密处理了这陈其华便可，为何……

方长存低头只顾棋局，听见这话，冷笑两声。

#方长存他要是能想到秘密处理了，也就那个曾经昭告陈国，要喝奶的陈阿三了。

青水听见这话，倒也是理解了陈国皇帝的想法。

说这喝奶的事儿，还真是令人大跌眼睛。

大约是刚登基不久，排行第三的陈阿三夜里失眠多梦，他是贵妃养大的，那时宫里女人多信奉仙道。

所以他也就学着自己母亲的样子养了很多道士，道士奉劝他喝人奶，说这是无根血肉之水，养人，且延寿。

恰逢宫里并无幼子出生，奶母储备少。

一宫人用牛奶代之，被他发现，足足诛了人家九族，这还不算，连带着宫里与这名宫人交好的，也都被杀的七零八落。

这足以看出陈阿三的蛮横狠厉了。

青水属下一直有个疑问，这陈国皇帝能上位，实在太玄妙了。

方长存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嘴角带着笑，就这么一直看着他。

吓得青水立马错身伏地跪拜。

青水属下逾越了。

方长存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脸上的笑收了。

#方长存就在这跪着吧，自己数着时辰，三刻后起。

青水暗出了一口气，应道。

青水是。

马车外，靳三娘正在和陈其华说梁国的风土人情，说的正兴起，前面突然停了下来。

青水从马车上下来，小跑到靳三娘旁边。

青水靳家主，公子要这位小姐过去。

靳三娘握紧了缰绳，身子前倾，道。

靳三娘喊灼灼干什么？

她这个姿势是下意识要护陈其华。

青水不语，他是公子身边的人，行事说话都和公子相似，往常公子要做一件事儿，那就是说一不二，没有反驳这一说法的。

靳三娘心里也明白，思考了一会儿，对着陈其华讲。

靳三娘你去了，少说话。

陈其华点点头，靳三娘看着她的样子，倒是笑了，相处虽然没有多长时间，但是小姑娘不爱说话是真的，自己倒是多说了。

青水看了陈其华一眼，又低头，却勾了勾嘴角，笑了。

心底已是明白公子的用意。

陈其华跟着青水到了马车跟前，青水示意她上去，自己却骑上了马车旁边的马。

她上了车，见方长存正在看书下棋，自觉的坐在了一边。

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一盘棋完，方长存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她。

#方长存怎么样？这些日子还好吗？

陈其华视线从棋局上收回来。

陈其华还好。

#方长存你师父……

方长存留意她的神情，竟真的没有一丝波动。

他笑了，接着说。

#方长存你师父大抵是高兴的，有你这么一个厉害的徒弟。

陈其华没有反驳，也没有接话，她就静静看着他。

方长存觉得无趣，索性把话说开了。

#方长存说吧，你从何处来？师从何人？又要做什么去。

陈其华我被家人遗弃在陈国……

陈其华还是那套说辞，但话还没说完，方长存把书放下，发出轻微的一声。

陈其华也就停了下来，毕竟才将将十四岁，假如没有这场逃亡的话，这时候她正在庵里过生日呢。

陈其华师父没有告诉我她的名字，我只知道她的法号，我要到梁国去，找我母亲。

陈其华说完，方长存还愣了一下，伸手去摸她脑袋上的小揪揪。

#方长存要不是你这两个小揪揪，就你这经历，我都要误会你是陈国公主了，不过，陈国公主大概是不会想去找她母亲的。

陈其华听完，低头掩饰眼中的慌乱，她想过别人揭穿她是谁时的场景，她想过自己要临危不乱。

可是，这位公子只是稍微提一提，她心中真的就猛的狂跳一下，看来，她还要再小心一些了。

方长存又拿起书，不再看她。

似是吐槽般，说道。

#方长存十四岁，已经是个大人了，往后不要再扎这个小揪揪，装嫩。

陈其华想了想，特别后悔没有把自己的年龄再说小一些，常年吃素的人，她长的的确娇小，说是十一二都有人信。

她还未从方长存上一句话中走出来，只听方长存又道。

#方长存我知道，你手上沾过血，我们做个交易吧。

方长存温文尔雅的看着她，但是内里却透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