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君小小十岁那年，很荣幸地经历了只有上仙才会经历的生死劫，于是当年天真可爱的儿童，一夕之间就蜕变成了面瘫。

他本是晏城首富的嫡子，本该继承万贯家财，奈何早年死了娘，整日被庶母用泛着绿光的眼睛盯着。他爹也是个白目的，出去行商前，亲手将他推入了恶狼的怀抱。他走了没两天庶母边让身边的小丫鬟清水毒死他，清水于心不忍，放他走了，并嘱咐他走的越远越好。

救他的是幽城的一个歌伎，名叫宫颜，目前在幽城最大的一家花楼唱曲儿。君小小对她了解不多，但她某些奇怪的嗜好也足够让他唏嘘一辈子了。

比如宫颜最大的爱好是养鸽子，但她的鸽子总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又比如她分明很有钱，但见到钱依旧会流口水；再比如她很懒，真的很懒很懒……

这些事曾一度让他认为，宫颜的脑子有毛病。他忐忑不安地犹豫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满目忧伤地劝她去找个大夫看看。最终的结果就是他光着身子在外面站了一夜……

君小小扶额，往事历历在目，不堪回首！

过了几日，宫颜送君小小去了学府。幽城的学府虽比不上国子监，但比一般的要好上许多，里面的孩子出身不同，鱼龙混杂，或高贵有钱，或粗鄙穷困，所谓城乡结合部，说的大抵就是如此了。

犹记得第一天去学府，宫颜一路上千叮咛万嘱咐，扯着他的小脸还让他笑一个。君大少爷白眼一翻，冷冷道：“白痴！”一支箭戳中了宫颜的胸口……

到门口时，宫颜将他拖下了马车。君小小瞪眼咬牙，“再过几年，我一定要把你踩在脚底下！”

宫颜点头，“主子放心，到时候奴才一定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

君小小“……”

因为要在花楼唱曲儿，所以她一般白天睡觉晚上出去。刚送走君小小，她不过睡了半天的功夫，府里伺候她的婆子便来唤她，说是小少爷在学府出事了，外面来人请她过去一趟。

宫颜摇手让她退下，随手理了理鸡窝般的头发，抹一把脸，领着前几日新买的鸽子，悠哉悠哉地去了学府。依照她对君小小的了解，一般来说，出了什么事，吃亏的绝对不是他……

果然，一问才知道，他把一个寻他麻烦的孩子打掉了半颗门牙。

宫颜觉得他打的很有艺术。因为若是打掉了一整颗，涂点药还能再长出来，但若是打掉了半颗……怎么长？

最是这么想的，但她表面上一言不发，静静的听完那个死老头的批评，最后心疼的攥着一袋银子，犹豫再三，还是泪流满面地赔给了人家。

最后，夫子让君小小回去反思三日，他攥紧了宫颜的衣角，跟在她后面，害怕宫颜怪罪他。

“喂……”沉默了半晌，纠结的君大少爷终于打破了沉静，却发现宫颜不理他！

小屁孩脆弱的心灵一下就被伤到了，害怕与不安交织，他嘴一扁，突然大声哭了出来，梨花带雨，好不伤心。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宫颜被吓了一跳，忙问他怎么了，是不是伤到哪了。君大少爷委委屈屈，断断续续。终于蹦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宫颜唇角抽搐，“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他边哭边大喊。看不出来脾气还挺大，犯错的不是他吗？为什么挨批的是她？

宫颜没理会他，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她自顾自的开口：“你说，我要不要回去办个丧礼，来祭奠我死去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