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黑水街,请要下车的乘客准备从后门下车。”
公交车从b市郊区出发,绕了小半个圈缓缓拐进商业街街道四通八达,杏仁熙攘。语言播报员将这行字念得字正腔圆,这和平常念得普通话还不一样,听上去像机器仿生,连尾音的幅度都显得刻意。
谢俞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扭头望了眼窗外炽热的阳光。
觉得车内空调温度太低,又觉得热。]
周大雷:“谢老板,你到底是热还是不热啊?”
谢俞:“你少说一句会死吗?”
周大雷:“我就问一句。”
谢俞:“所以,是我提不动刀了?还是你飘了?”
周大雷:“怕了怕了。”
[公交车本来开的就慢,现在又被人流四面环绕,速度直接降成老爷车,正好碰上一个红灯,长长的车身剧烈晃动一阵,徐徐停下。
谢俞拿着手机,一边看窗外一边等对方接电话。
电话嘟了好几声终于接通,熟悉又嘈杂的声音钻出来,紧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嗓门更大,直接盖过了那片纷乱,豪迈又有点哑,不知道在和谁吵架。
“谁知道那六车货什么时候能到,就没有个准信,那帮孙子成天推三阻四。”
一会儿说明天一会儿又说后天时间变个没完,最后直接和我说他们也不知道……草他妈的。”
谢俞平静的听那个女人叫骂。]
万达:“我去!这女人谁啊?敢这么和俞哥说话?”
贺朝:“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谢俞:“那里是黑水街。”
周大雷:“我知道了,这不是梅姨的声音吗?我说是谁敢这么和俞哥说话。”
梅姨:“这……好像是高二的那年暑假。”
[“催个屁!连电话都不敢接了现在,跟我玩失踪。——拉出来的玩意,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整个黑水街谁——敢惹我许艳梅。”
眼看这脏话越骂越难听,仿佛能吼个八百字的小作文还不带挺对的。
谢俞这才出声提醒对方:“梅姨。”
所以脏话瞬间消音。]
沈捷:“俞哥就这么被无缘无故的被骂了一顿?”
[许艳梅冲其他人摆摆手,闭上嘴,连手指缝里夹着都毫不犹豫的掐灭了,随手往桌角上嗯。
‘六车货不按时出货讨伐会’可以散会了。
她掐完烟,将横跨在简陋办公室上的长腿收回去,语气是其他人从未听到过的温柔,和刚才那个脏话两顿重的疯婆子简直就不是一个人。
“我们午休时间凑在一起随便聊聊天,没啥事儿,闹着玩呢。生活那么平淡,偶尔说说脏话对心情好……”
谢俞也不拆穿,只问:“抽烟呢,抽烟也对身体好?”
许艳梅浑身都是尼古丁的味儿,睁眼说瞎话,心想反正这臭小子也不能从电话里钻出来:“我没抽,你不让我抽烟之后我就戒了,哎,别跟我提这茬,提了我怕我烟瘾又犯,不能刺激我。”
装的倒数挺像,谁刺激谁。]
谢俞:“反正也不能从电话里钻出来?”
许艳梅:“小俞儿,你听我说。”
谢俞:“行了,别藏了,给我吧。”
许艳梅乖乖的把一包香烟放在了谢俞的手上。”
[谢俞听着她这把日益严重的老烟嗓——也就只有骂人的时候这个声音才能陡然间明朗起来,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放假了吧,前阵子听你妈说二十号考完最后一门,给你发消息你怎么都不回。”
许艳梅继续转移话题道:“考的怎么样?我可是在网上找了好半天才找来的句子,那些句子都文绉绉的,找的时候快给我酸吐了。”
-面对考试不彷徨,尽力就是好成绩,让梦想在考场上扬帆起航,让人生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小兔崽子,考试加油!
谢俞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条毫无新意、一看就是批发语录、而且完全不符合现代青少年审美的短信,他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
公交正好驶进隧道,遮住了外头烈到灼人的光,周遭事物暗了下去。
谢俞本来就穿了一身黑,此时更是整个人隐在黑暗里,他将身子往后靠,伸了伸因为空间不足而勉强缩在一起的两条长腿,漫不经心地扯起一抹笑:“那你还找,我什么成绩你又不是不知道,让我回你什么?谢谢鼓励、争取不做倒数第一?”]
女生a:我的天,这个腿,爱了。
女生b:姐妹,加我一个。
贺朝看了一眼她们,一把拦过谢俞。
贺朝:小朋友是我的,你们死心吧。
谢俞:沙笔。(代替一下)
清华一男生:只有我注意到了倒数第一了吗?
男生:怎么可能,俞哥号称行走的744,怎么可能倒数第一。
男生2:俞哥,你都经历了什么?
薛习生:他们两个故意拉班级平均分。
谢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