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有些迷糊地睁眼——身上单薄的被子忽然有些厚重,空气有点闷热,很不舒服。
睁眼的那瞬间我看到黑暗中的一张模糊的脸庞对着我。
那双眼睛是刀光一般的冰蓝。
“!!!”我感到心脏被恐惧紧紧攥住,本能地想发声叫喊,“唔!…”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导致我只能从喉咙里漏出沙哑的呜咽。
“别害怕,”那张脸凑近了我,声音是温柔又清朗的男声,“我是附在你身上的幽灵,奈布•萨贝达。”
我,伊莱•克拉克,20年来第一次遭遇了鬼压床。
幽灵果然来找我了,本应虚无的躯体贴在我身上,他是那么的真实又鲜活。
“我不会伤害你的,伊莱。”他轻轻地说,“放心吧。”
说来奇怪,我竟感到一阵熟悉的安心。我闭上眼睛,脑中传来短暂的眩晕。
我再次睁开了眼。
窗帘透出的光告诉我,早上了。
我一激灵坐起了身。身上的疤痕还在,昨天晚上的那件事似梦非梦。
“奈布•萨贝达…”我咀嚼着这个似乎有点熟悉的名字,又开始一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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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贝达?”哈斯塔教授重复着,“萨贝达似乎是个军衔。他还说什么了吗?”
“他说他不会伤害我。”我如实回答,又问,“这会是真的吗?”
“幽灵不同于人,他们没必要撒谎。”教授给予我肯定,如果可以的话,尽量找他谈谈吧,他直接喊你的名字说明他还挺亲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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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一周过去了,我想叫萨贝达出来但他从未回应过我。
可今天他令我惊慌失措。
我一如既往地听着卢基诺教授的课。在我低头记笔记时,我忽然觉得我灰白的袖子红的晃眼。我定睛一看,殷红的鲜血正在汩汩地流出来。
血量大得惊人。但我感受不到血的温度与质感。发生了什么?
仔细一看,我的身上又破了几道口子。看起来很痛,但我感受不到。
一到下课,我立即奔到了哈斯塔教授的办公室。
“……”教授只是看了眼我的“伤势”,便对我说:“想办法出叫他出来。他受伤了,伤得不轻。他附在你身上有一段时间了,他受伤会影响你的。”
“萨贝达!”我喊他,“你倒是应我啊!”——我开始担心他的状态。
原来,幽灵也会受伤啊。
教授见没反应,从抽区里取出了一块黄色的棉帕擦去了我手臂上的血,又递给了我一卷绷带:“自己包扎。如果能叫他出来定要治疗。幽灵受了很大伤害会消失的,你的生命也会为此受到影响。现在叫不出来晚上九点以后再试。”
我望着指针背向了9。“萨贝达!你出来!”我呼唤着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幽灵,“不想消失就回答我!”
“我在。”——他总算回应了。
一个带着绿色兜帽的男人站在我面前。他的个子不高,但很结实,身体精瘦但似乎满是肌肉。他手臂上黑色的绷带已经被血染得深了一个色调。
“你怎么会受伤的?”我拉过他的手臂,拆开他黑色的绷带,开始用教授的绷带为他包扎,“还有,你为什么找上我?”我紧盯着他冰蓝色的眸子。
“抱歉,这些我都不能说。”他偏过了头,“你不怕我么?”
“不怕。你该担心你自己,并为我能碰到且治疗你而庆幸。”我帮他裹好最后一层绷带,“为什么不能说?隐瞒与撒谎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意义吧?”
“我不想让你知道。”萨贝达依旧不肯面对我的目光,“这是我自己的事。”“好吧,不想让我知道就算了。但能答应我下次别受伤么?”我叹了口气,“既然你说过不会伤害我,那你也别受伤,我会受到影响的。”
“知道了。”他终于把头转回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疤?”我望着我手臂上的疤问。
“我是个雇佣兵,生前受过很多伤。”萨贝达回答。
“这样啊,怪不得呢。你是战死的吗?”
“不是。我早就退伍了。死亡是因为别的事。”
“...好吧。”我不打算再问下去了,“白天我能见到你吗?”
“带面镜子。”萨贝达说,“你想见我时,叫我一声,你可以在镜子里看到我。白天只有这个办法,我晚上才能现身。除非我那时有很高的精神力足以让自己在白天现形。”
“明白了。 ”我点点头,“介意我带你去见哈斯塔教授吗?”
“不介意。”萨贝达说着活动了几下手臂,“他的绷带很神奇,我的伤几乎愈合了。”
“伊莱,你去睡觉吧。”萨贝达拍拍我,“ 我知道你累了。”
“你这个幽灵可真善解人意。”我笑了笑,闭了闭发酸的眼睛,走进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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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后我每天都带着一面镜子。
萨贝达就一直陪着我,哪儿也不去。我问他不觉得无聊么,他说不,表示能和我一起就足够了。
我调侃他,说这不像男人对男人说的话。他只是笑,然后继续陪着我。他问我,为什么不怕他。我说有什么好怕的呢,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人生活 ,有了萨贝达的出现,我觉得我没那么孤独了。而且,他是个好幽灵。至少对我来说是的。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找上我,但我觉得有个朋友陪着挺好的。
哈斯塔教授难得地笑,说我真幸运——我也这么觉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