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她出生了

倘若她出生了，就叫小傻瓜吧。傻傻的，多好。最好什么都不知道，笨笨的只要能把自己喂饱饱的，没事的时候给爸妈笑笑，捡捡地上掉的桃花，李花，芭蕉花。最好……学会煮饭，偶尔煮一顿饭，等大家回来一起吃，吃多少不重要，只要吃完了说一声：

群众小傻瓜真厉害，会煮饭了。煮的那么好吃，以后谁娶了你啊，可不开心死。

小傻瓜低着脑袋笑，衣角捏的皱巴巴的，晚上脱下来，煤油灯下面看着可心疼了。第二天去水沟边洗啊，洗啊，把全身都洗湿了。回来的时候抱着一把水沟边红灿灿的野水花，笑的眼睛都没了。爸妈拉过去骂也不是，打也不是，只能无奈又宠溺的脱下她全是泥巴的衣服洗干净，再换一套更漂亮的。小傻瓜躲在妈妈怀里撒娇，全家人都来逗她：

一群家人小傻瓜，小傻瓜……

　　真好啊。

　　倘若她出生了，就会看见爸爸早已准备好的秋千，就在大院子边的桃树下，这边桃树，那边李树，笔直笔直的，好像长来就是为了给小傻瓜拴住这秋千似的。风来也推不动秋千，蝴蝶来也推不动，蜻蜓来也推不动。妈妈偶尔会到上面去坐坐，爸爸扛着锄头，插一把野花，自坎下爬上来，见到妈妈锄头就放下了。

野花搁她怀里，轻轻推着，

爸爸“小傻瓜啊，你还没出来妈妈就坐了你的小秋千咯，气不气啊？气爸爸就教训她好不好啊？”

　　他的手轻轻推着，然后抱着妻子，然后蹲下，虔诚而充满希望的摸着妻子微微鼓起的肚子。妻子温柔笑着，树叶落下，呀！果子小小的，挂了一树，叶子也挤黄金了不少。飘在爸妈的头上，阳光淡淡的透过碎叶间掉下来，头发上的叶子就金灿灿的。

　　爸爸准备了秋千，还有什么呢？还有小木床，小木马，小故事……煤油灯继续亮着，妈妈细细缝补小衣服，五颜六色的线，补出来的衣服可难看了。像打碎的油漆罐浇过的宣纸，硬吧好硬，软吧一捏也会碎的。

　　可妈妈可厉害了，煤油灯下穿过去倒过来的昏黄小针硬生生调戏出一道道彩虹，可漂亮了。缝好后妈妈会细细把衣服揉啊揉啊，就奇迹的变软了。

爸爸拖沓着鞋子，穿一件汗毛衣，坐陷一块床褥，拿过妈妈手里的针线，

爸爸睡了，睡了。

妈妈“好，你把煤油灯加点油，灯芯挑挑，看着暗了。明早上点不着，看不清。”

爸爸“嗯，往里去去。”

　　第二天煤油灯也没用挑，爸爸起来妈妈还睡着，煤油灯的芯高高的，灯花三朵，红灿灿的只有晚上才亮那么一会儿。

　　小傻瓜啊，倘若你出生……桃子都熟过了，李子也掉光了，真可惜啊。

　　妈妈摘了些李子，坐在屋檐下面掏核，满满一大盆呢，香得她一个也不敢吃，都放着。

房子是全木的，一个大院子也是土的，有个好大的堂檐，小竹楼层挡着。上面还有塔一样的瓦片盖着。爸爸在竹楼上摊谷子，搓玉米，和楼下的妈妈家长里短的乱说着。外面雨下个不停，院子边的菜地打的噼里啪啦，屋檐滴下的水跟打开的水龙头似的，偶尔溅起泥水还会掉落到妈妈的鞋子上。她把家伙往里面又靠了靠，看着菜地说：

妈妈“菜台子又起来了，喂猪还是腌酸菜？”

爸爸在楼上说：

爸爸“腌了吧，七八月秋收还要吃呢，你也没空打理别的菜。”

妈妈“雨停了你都摘回来。”

爸爸“嗯，你进屋吧，雨挺大的，别淋着。”

妈妈“没事，堂檐这么大呢，那能淋着我。外面凉快，也亮堂。”

沉默好一会儿，只有雨声滴滴答答，不见小，倒是越来越大了。妈妈看着手里的李子实在受不住，偷摸摸吃了一个，又一个，再一个。楼上传来话：

爸爸别吃多了，凉，还酸胃。

妈妈不好意思的嗔怪道：

妈妈“你哪知道我吃了，没吃。”

爸爸“哈哈，我还不知道你吗？嘴馋的，等赶集了我买些酸糕回来，那个吃多点没事。”

妈妈“我没吃！又浪费那个钱，你买点糖回来。李子干耗糖的很，煤油也要没了，记得打。”

爸爸“知道了，等我们家也拉上电灯，我去漂个电视回来，让你成天在家看。嘿嘿……”

妈妈“行了吧，有那钱买点猪啊鸡的不好啊。不过电得拉过来，小傻瓜出来了不能再点煤油灯了，万一是个女儿给熏黑了。”

她的眉眼微微低着，不带笑，话却满是希望。爸爸哈哈笑着，

爸爸“瞧你说的，你住这么些年也不见黑，白花花的，漂亮着呢。”

妈妈“大白天的扯不羞啊！臭不要脸……”

爸爸“别彪粗话，小傻瓜听着怎么办？”

妈妈“你说的还不如我的粗话呢。”

爸爸“他小着呢，听不懂汉子的话，你懂就成，嘿嘿……”

雨慢慢快要停了的样子，癞蛤蟆冒出来好几只。楼上传来挪动板凳的响声，不一会儿爸爸下来了，

爸爸“进屋吧，掏够没有？”

妈妈“明天再挑点吧，万一不够吃多小家子气。你拿油纸包好放水里去，放外面坏了。”

爸爸“好，做饭去，慢点儿。煮点面条就好吧，给我整二两酒。”

妈妈“知道了，要不要炒给肉？”

爸爸“炒……我来炒，等我出去摘两个辣椒。”

妈妈“行。”

妈妈爸爸利索的把东西端进去，李子肉捂紧了吊在大水桶中，顺便提了水把堂檐边大石头坎冲了。又冲冲自己的脚，妈妈出来瞧见说：

妈妈“你现在冲了万一晚上还下不是白搭。”

爸爸“这会儿没下不是？”

　　妈妈没说什么，去煮面条去了。爸爸下了泥院子，看着自己才冲干净的拖鞋一脸懵，摸摸脑袋继续往菜地去。

　　院子左边是好大一片菜地，就种了些韭菜，白菜，青菜什么的。右边是秧田，现在清幽幽的，刚刚挂上稻花粉，现在全是青蛙叫，可热闹了。地边和院子边种了果树，桃子，柿子。李子，梨，田边下面一片芭蕉林，里面还有一些粽叶和特色果子。

　　院子下面三棵几十年的板栗树，比两层小木楼高多了，从院子这边延伸到那边，一棵油柿子盖在猪圈上面，挂着大大的绿果子。

爸爸从院子边的泥坎子路下去，下面好大一片菜地，种了橘子树，中间杂着茄子，辣椒，地瓜什么的。爸爸一路溜达到底又爬上来，嘴里吹着不着调的小曲儿，妈妈在屋里就能听见。擒着笑骂一声，

妈妈“回头辣椒又忘摘了。”

　　爸爸顺溜着快要迈进院子，猛然想起什么，跳下坎去，脚下打滑差点摔了。可看着他利落的前进一步稳稳走着，可见滑出经验了。那个地方还有一道长年累月的痕迹，一天的大雨都没有冲的冲掉。在辣椒地里挑啊挑啊，一路捏过去，找硬邦邦的摘。

到门口就笑呵呵的说：

爸爸你是不是想我又忘了辣椒？嘿嘿，这次我可没忘！”

说着献宝似的拿出一把辣椒凑妈妈跟前，妈妈笑他，

妈妈瞧你这傻样儿，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爸爸老脸一红，默默去洗辣椒。妈妈把肉切好，面条凉好，汤底也熬着了。

爸爸拿过一个辣椒切下一个，大拇指往刀锋上抹一道放嘴巴里舔舔，

爸爸唉？怎么不辣啊？我挑着摘的呢。

然后他切一个辣椒舔一次，一个都不辣，只好兴致缺缺的一顿乱剁，放锅里炒了放肉，熟了舀起。妈妈问：

妈妈“你放盐了吗？”

爸爸默默把肉倒下去再炒几下，放点盐，

爸爸“吃饭吧，吃饭吧。瞧瞧我炒的肉香的，可惜辣椒怎么就不辣呢。”

妈妈笑笑，从储物里拿出一把干辣椒就着锅煸糊，被呛的咳嗽。爸爸进来接过锅铲，

爸爸“出去出去，我来。”

妈妈“好了，铲起来就好。”

爸爸“嘿嘿，还是老婆疼我。”

　　没头没脑的说一句，吧唧一口亲亲。妈妈瞪他一眼，没说什么，端起汤进了堂屋。

　　小傻瓜哦，倘若她出生啊，正是好时节呢。金灿灿的包谷地啊溜金的稻谷，四处蝉鸣鸟叫的。

　　妈妈挺着大肚子在厨房忙活，早上起来就忙，中午才煮出饭来。五个菜，虹豆、大青瓜、苦青菜，放蒸子下面煮，上面蒸白米拌玉米面饭，旁边煮猪食的锅洗干净了拿来炒菜。一碗青蒜炒肥肉，一碗干辣椒煸豆腐，一碗红豆酸菜，一碗炸花生。香菜辣椒蘸水，到上一点酱油，香的，妈妈伸手戳了一口，咂咂嘴，满意的笑了。

恋春寒啊……完成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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