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时分,秋风悄悄刮起,已然没有夏天那绿色的生机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地金黄的树叶,树上也听不到夏天专属的蝉鸣了,但脚踩在树叶上那脆脆的声音早就成为了秋日的代表,被更多人所喜爱。
秋日是开学季,所以这会儿三中的大门外挤满了人,每个人说话的声音汇集在一起,听着又乱又扰耳。
“大家安静。我是高二三班的许阿羡,等下排队来我这里登记再入校到班级报道,谢谢配合!”在乱糟糟的声音集中到一起扰耳的时候,一阵放大的声音传入他们耳朵,告诉他们开始登记了,全场迅速安静了下来,可是没过几秒,声音更大了,其中还因为插队、挤位,掺杂着吵架声。
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头疼不已,重新拿起了话筒:“大家都安静一些,接下来我念到名字的上来登记。”
“沈之醒。”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长得乖乖的女孩站了上来,她举着手,甜甜地笑着:“学姐,我就叫沈之醒。”
“噢噢,行,这里是班级,然后高一四班…是进校然后右边走,再直走,然后往二楼就是四班。”许阿羡指着表格上“班级”那一栏,对沈之醒介绍道,“然后这里签名字,你有带身份证吗?这里要填身份证号,还有这里是填联系方式的,你顺旁边去填家庭住址。然后这个是校规手册,记得遵守校规,希望你在高中三年好好学习!”
沈之醒点了点头,朝许阿羡挥了挥手,往教学楼走去。
“小许大姐,你介绍的好细致啊。”在许阿羡给第三个人讲述的时候,她旁边的女生终于发出了声抱怨,“照你这样,这半天都搞不完。”
许阿羡也只是笑笑,拍拍她的肩膀,抽出一张纸,把高一每一个班所在的方向与楼层写的整整齐齐,贴在桌子上:“柚子,这样行吗?”
“不错。”宋囿看了看桌上贴着的纸条满意地点了点头,把登记的表格还给许阿羡,自己又念起了名字。
-
许阿羡把表格整理好就放到了教务处,而后回到了班级。班里很安静,老师却还没来,墙壁上新挂上了高考倒计时的电子屏,每个人都在做着习题,笔在纸上“唰唰”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把笔袋与新发的试卷掏出来,刚坐下准备动笔时,隔着两组的一个人嚷嚷着许阿羡的名字,说这道题他不会,让许阿羡教他。
许阿羡一听这话,就放下了提起的黑笔,拿起刚从书包里拿出的稿纸走到那个男生身边,大致地看了看题目,就在纸上画图,一边画一边讲解:“这道题就是求函数的反函数,然后你要答出它的基本性质…”
“行,明白了,谢谢。”那个男生在听过许阿羡的讲解之后,迅速计算出了这道题的答案,“对了吗?”
“对的。”许阿羡朝那个男生笑笑,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提起笔来,开始做题。
许阿羡做了几道数学题后,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响了起来,高二上第一节课的老师却已经站在讲台前了,座位上的每一个学生都已经备好了书本与试卷,就等着老师上课了。
“来,大家翻开《散文赏鉴》第十七页,我们来看这篇文章…”老师双手撑着讲台桌,让他们翻开书本。
一节课是四十五分钟,下课以后老师也没拖堂,夹着课本和教案,离开了班级。班里的人一看老师离开了,全部站起来舒展筋骨,也有去倒水的去卫生间的,但更多的人活动完就又拿出了卷子开始写。
课间只有十分钟,试卷写了不到一道题,预备铃又响起来了,走廊外高跟鞋敲在地上的声音并未敲在学生的心里,许是因为他们都在写试卷。
-
秋天扫过,到来的是冬季;冬天结束,迎来的是夏季,而这夏季,也是毕业季。
烈阳高挂,云朵飘飘,而树上的叶子仿佛被吸干了水分,就那么垂着,要是去触摸下那绿叶,就会发现它的温度和温水差不了多少,而大地更别说了,烫的就像刚烧开的水一样。
许阿羡家里的窗帘全部拉上了,客厅正中央除了棺材什么都没有,她就那么跪着,眼眶红肿,眼球的红血丝显而易见,眼底是一片凄凉。
“奶奶,阿羡谢谢您养了我十一年。”时针停在九,分针停在十二的时候,许阿羡开口对那副棺材哽咽到,她的声音哑了,哭腔也是毫不掩饰,说完,她两手撑地,往地上磕了三次头,而后,她站起来走到房间,拿起桌上的笔写了一张请假条,又给老师拨打了一个电话:“老师,我是许阿羡。我请三天假,请假条我已经写好了,好,谢谢。”
许阿羡刚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而上一秒还在与老师通话的人,下一秒就摔到了地板上,皱着的眉间、紧闭的眼睛与已经白了的嘴唇无不昭示着许阿羡的疲惫与难过。
-
“3月17日,从F市出发的B-17AM客机遇难,目前已知:有3170人死亡,105人受重伤,客机上所有工作人员均已死亡…”
许阿羡在六岁生日当天是开了电视看新闻的,面前摆着新买的蛋糕,蛋糕刚分成六份时,新闻便这样报道,后面说的是什么她已经听不清楚了,但是她知道客机上所有工作人员都死亡了,就是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均已死亡。她的脑袋好像要爆炸了,耳朵感觉有上千只蜜蜂在嗡嗡叫,眼前也渐渐模糊。
“羡羡,你怎么哭了?”一阵稚嫩的童声传来,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身影,但她却抓到了童声中的关键词:哭。
哭了吗?她拿起手抹了一把脸,揉了揉眼睛,手上湿湿的触感告诉她,她确实是哭了。
“羡羡?羡羡!”声音的主人已经跑到她的面前,用小手轻轻擦拭她脸上的眼泪,露出兔牙,“哭什么呀?羞死人了。”
“我没…我没有,爸爸和妈妈了…”她抽噎道,而后又放声大哭,“桉桉,我没有爸爸妈妈了…呜呜呜呜 ̄”
她的话惊到了面前的人,更是吓到了刚踏进客厅的人与刚从厨房跨出来的老孺。
“阿羡,为什么这么说?”说话的人是许阿羡的舅舅,他抑制着心里的惊慌,蹲下身来对上许阿羡的眼睛。
许阿羡直视他,吸了吸鼻子:“新闻说飞机失事…说飞机失事,说工作人员都去世了…”
“啪”,老孺手上的盘子掉落,水果全部滚了出来;青年站起身来,握紧的拳头砸向厚实的墙壁。这个举动吓到了两个年岁还小的女孩,尤其是青年携来的女孩,手肘直接磕到桌子上,不过她没有哭,挤出的几滴眼泪被擦掉,还反过来安慰许阿羡。
“阿羡你别哭,我,苏妗桉,会一直陪着你的。”苏妗桉拍拍胸口,抬着下巴,把腿抬高,踩在小板凳上,装着一副勇士的样子。
许阿羡看着苏妗桉傻傻地举动,破涕为笑,她擦掉挂在脸颊上的两串眼泪:“没事啊,你要先保护好自己。”说完,掰着苏妗桉的腿让她坐下。
虽是这样,许阿羡心里的阴霾依旧没有散去,她把这份眼泪深深地埋在心底,在心里安慰自己。
她说,要好好生活,努力学习。
-
许阿羡睁开了眼睛后就起了身,原本晕在地上的人,却是从床上爬起来,她知道,是家里来了人。
门被打开,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从门口进来,本黯淡的眼睛看到坐着的许阿羡后立刻亮了起来:“羡羡,你醒了啊!”
明明眼睛在一瞬间就亮了起来,说话的语气也是上扬的,许阿羡却感受到她心内的凄凉:“嗯。”
女孩坐到床沿边,把手上的开水递给许阿羡:“喝吧,看你累了那么久了,一晚上没睡吧。”
许阿羡点了点头,把开水喝完,站起身来直接走了出去。客厅厚重的窗帘被拉开了,窗户也被打开,新鲜的空气流通到客厅里。
而客厅里的女人看到许阿羡出来就立刻上来问这问那,最后她叹了口气:“阿羡,这套房子是要卖掉还是留着,这个你说了算;但是我想你转学到C市,来这边学习,可以吗?”
许阿羡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朝女人笑了笑:“舅妈,那我能等我们运动会举办完再转学吗?”
女人的脸上染上了笑意,朝许阿羡点了点头:“可以啊。”
许阿羡轻轻点头,转过身来,对着棺材鞠了一个躬。她说:“奶奶,我不会让您担心。”
女人的睫毛轻轻颤动,捂住鼻子转过身,眼泪很快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但她擦掉眼泪后就转了个身,拍了拍许阿羡的背脊:“我相信伯母会好好的。”
“嗯。”
三天以后,尸体便被火化了,许阿羡捧着骨灰给老孺下葬时,没有哭,只是跪了二十分钟,然后放下白百合,安静地离开墓地。
-
“冲呀!”在烈阳底下,运动会开始了,第一个项目是女子一千米长跑,高一四班的啦啦队在跑道上的女生跑出去时,就拿着喇叭喊了起来。
“之醒之醒,你最能行!”这应援口号都喊了起来,而沈之醒确实是受到了鼓舞,速度就没有慢下来过,直冲终点。
却没想到,快跑到终点时,沈之醒直接摔下,膝盖流出了鲜血,手掌被磕红了,脚也崴了一下,谁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局面,四班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却没一个人上前搀扶。
“我扶你起来吧。”
在一众呼喊声与愣住了的人中,许阿羡把沈之醒扶了起来,沈之醒随她搀扶,两人就这样走到了医务室。
“还好,脚休息几天,膝盖这里我给你消个毒。”医生看了看沈之醒的伤势,给她的膝盖上了药。
许阿羡就坐在不远处,静静地听医生嘱咐注意事项,把嘱托都记在纸张上。
“学姐,谢谢。”医生走了以后,沈之醒开口说道。
许阿羡愣了愣,随后摆了摆手,把纸张递给她:“没事啊,你不用谢我。不过我现在该走了。”
“好。”沈之醒话音刚落,许阿羡就踏出了医务室的门,消失得之快,许是因为她要去教务处办转学手续,当她在转学报告上面签上名字时,就昭示着她在三中的学习生活要结束了。
同时,许阿羡家门口的红布被取了下来。
-她沧生致终仍向往温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