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热风和碧绿的荷叶。
二十二岁。要永远记住这一年。
犹然记得，那一天头疼得厉害，全身都是汗水。人仿佛走在流云上面，飘然地，找不到虚实。很累很累，就像拖着铁耙。厚云密布。
后来恢复时。只见灰暗一片，心里冷寒一阵，觉得不太妙。
响起一阵女声。
“你来了。”那女孩翻着纸，写着什么，“可是，你不该来的。”她的声音很温柔。
我能从阴影看出她脸的轮廓，亦或她根本没有五官。白灰的灯发出电的滋声，摇晃着。就好像在震动的楼层，我站得不稳。
“那么，说点儿话吧。证明你是一个人类。”她放下笔，耐性地等着，“我们可以这样耗下去很长时间。很多人都是这样，消磨的却是他们自己的光阴罢了。”
她压着脸。
我压抑着害怕和惊异，装着恭敬的样子：“我怎么了。”
“只是，假死而已。不用担心，你会醒来的。但是如果耗得太久，就不一定了。”女孩咳嗽几声，有点儿疲惫说。
“那会怎么样？”我说。
“会真的死掉。”女孩谨慎道，“你还不能死呢，就甘愿这样吗。”
当然不甘愿，我摇头。
她疲惫地站起来，把纸收起来说：“你不需要这个，请，相信我。”
她勉强笑着。
后来我知道，那是死亡契约。
只不过，那份契约，都是她来签。
“呀，我见过很多种人。有些人，他们会求着我不要动笔。”女孩蹲下来，我看见了她的脸，可是有些模糊不清，“他们的家人也没有放弃他们。而他也不想进这个契约里。”
“然后呢？”
“他们就成了植物人。”
“啊哈。”我笑了。
“别笑，这是真的。”
我们看来的植物人，仅靠一个女孩手里的笔和纸主宰吗。我有些好奇了。
“处理这么多事情，你累吗。”我尝试着问道。
“不累吧，累得习惯了，就真的不累了。”她拉开柜子说，“这么久了，我想问问你——你可以拒绝。我不会怪罪的。”
“你说。”我扶着桌子，看着摇晃的灯，漫不经心道。
“你愿意倒带时间，再度过一次人生吗。即使是虚幻的？”
她关上柜子。眼里竟流转出神明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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