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佑宗傻傻跪在地上,跪了许久。先前膝盖又酸又麻好像万虫噬咬,后来愈渐也就没什么感觉了。行刑的时候他没看,大殿里的人都走光了,就剩他一个人跪着,他仿佛听见了刀剑砍击血肉的声音。他见过杀人,抹脖子的,一刀插入心脏的,他不知道那些人如何杀害爹娘,但用的刀大抵比杀敌时的还要锋利。多少人忌惮的位子空了,又不知多少人等着扑上去。天色暗暗的,云里透着血一般的颜色。那是爹娘的血,武佑宗这么想着。爹娘节俭,没什么东西留给他,唯有这天边云里的血色,是爹娘留给他最后的挂念了。太阳完全落下,云层隐入黑暗时,大殿中的少年离开了。武佑宗什么也没带,就摸黑从山上跌跌撞撞着下去了。从出生到此时的近十七年间,他从未离开过明辉派,他在门派之中学武功,结识师兄师姐,和爹娘一起,生活好像只有练武。他天赋并不出众,总是默默练习,在他心里,爹娘是超越亲情而上升至理想的存在。他看着爹娘在保卫门派时奋不顾身,十几年断断续续的腥风血雨渐渐让他明白武功有跳脱争斗之外的其他含义。勇敢,正义?现在看来好像还有其他东西,浩劫,猜忌,明明跳脱单纯的争斗之外,又不得不陷于争斗之中。武佑宗一个踉跄跌在地上,颧骨磕到了石头,疼痛忽然侵袭了他。脸上的骨头火辣辣的,双膝也是,他干脆趴在地上。初秋的叶子铺成厚厚一片,万籁俱寂,时不时传来少年哀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