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泊旧事（终）

田柾国直接把车开到了苏其琛的学校。

田氏百货的老板在开业前几天泰泊城的人就见过了，苏其琛一出学校门就见到了田柾国。低着头快步地走，却被一把抓住。

田柾国苏其琛是吗？

苏其琛您好，田先生。

苏其琛您找我做什么？

苏其琛紧张到语无伦次。

田柾国盯着脸红的人干咳了两声，

田柾国商人当然是找你谈生意。

苏其琛继续低头，

苏其琛我没有生意可以和田先生谈。

田柾国不，你有。

田柾国说。

田柾国你和阿米姐之间，你所知道的，一件事情三块大洋，这个交易怎么样？

那这个交易是田先生吃亏了。

商店，戏院，茶楼，甚至是最新建的电影院都可以见到苏其琛和田柾国的身影。

苏其琛被田氏百货的老板包养的消息走漏得很快。熟络起来后苏其琛也开始问起田柾国的事情，了解他为什么会到英国又为什么回来，这才知道他和无忧师傅之间的关系。

苏其琛觉得田柾国很成熟。

比起周围的男生太不一样了。知道自己是学生便按时送她回家；见面时会送她没有负担的礼物；找人给她家修漏雨的阁楼；定期派人给奶奶送西洋补品。

苏其琛觉得自己在和他恋爱又不像是恋爱，见到过最火的电影明星在他面前田先生前田先生后的，一时间苏其琛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里，比起那些喷着香水穿着时尚的摩登女郎，苏其琛怎么都不好看。

送苏其琛回去的路上，田柾国把捡到的香包还给了她，还送了一瓶香水给她。

这是苏其琛第一次见到香水。

苏其琛我用香包是因为要给姐姐煎药。

家里的中药罐子已经被冷落好久了。夜起风了，天气又要下雨，苏其琛的裙角随着风的动作在飞。田柾国嘱咐她快点进去，让司机亮了车灯。

苏其琛走了几步回头，

苏其琛田先生，你是喜欢我吗？

田柾国看到她回头问自己，

田柾国是，是喜欢你。

灯下的人在发光。

苏其琛好的我知道了。

苏其琛一边拿着东西一边往后退跑进深巷里，见到她转弯田柾国才准备拉开车门。

金泰亨在酒局上喝得晕晕乎乎的，外面有闪电，是要下雨的前兆。但一点都不影响屋子里热闹的气氛，洋酒是挺好喝，就是劲太大了，金泰亨觉得自己明天又不能起来了。

倚在沙发上闭眼，房间里的音乐还在响，边上的人窸窸窣窣地在说话，金泰亨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

“金少爷你去哪？还没玩尽兴呢。”主人家问金泰亨，站起来的金泰亨连外套都没有拿。

金泰亨你滚开。

命人驱车到田柾国家，家里的下人还没有见到田柾国回来，说是跟苏其琛在一起。找来送过苏其琛的司机，带了许多人往苏其琛家开。

金泰亨刚上车外面就电闪雷鸣的下起了暴雨。

车门刚拉开田柾国就听到了一声尖叫，门还没有关上就往深巷跑。

苏其琛本是笑着往深巷跑，一转身就撞到了一堵肉墙上，人摔在地上，香水割破了手指，碎片似乎扎进了肉里。天上开始下雨，苏其琛抬头觉得什么东西在脸颊上划了一道，然后在车灯下看到了明晃晃的刀子。

脸颊上有血滴在了自己的蓝色上衣，手传来的疼痛感被脸取代。苏其琛呆呆地摸了下左脸，车后座坐着一位女人。

女人推开车门走下来，苏其琛看了眼手上的血，然后大声地尖叫。

后面的人给女人撑着伞，雨水淋湿了坐在地上的苏其琛。

田柾国到的时候看到了那个曾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人，雨水湿了自己的头发。苏其琛正坐在地上，回头田柾国见到了她脸上正在冒血的伤口。

田柾国你这个疯女人在做什么？

田柾国想要扶起苏其琛，后腰却突然间被捅了一刀。

田柾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田柾国问拿着刀的男人。

“好久不见田柾国，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呢？因为戏子，方阿米，还是因为这个女学生。”雨里只能看见女人的身形看不清楚脸。

金泰亨倚在沙发上，听见最近有人在黑市出高价买田柾国和苏其琛，出这个价钱的是个卷发女人，从英国来的。迷迷糊糊中的几个关键词让金泰亨联想到什么，赶紧从沙发上起来。

拿着刀的男人没有理会田柾国的话，推着他到墙上又捅了几刀。

雨被血水冲开，田柾国顺着墙坐下来，伤口在往外面冒血。

伞下的女人幽幽开口，“田柾国，你身边的女人怎么永远处理不完，我以为烧死方阿米就没有了。”

畸形爱是嫉妒的原罪。

在火车站见到田柾国和闵氏夫妇告别的样子，她上火车之前看了一眼方阿米。

“我迟早会杀了你”，她心想。面上礼貌地笑了一下上了火车。

田柾国提出离婚的时候她几乎要崩溃，玩弄不了爱情的女人就开始玩弄别的，花尽心思都得不到他，那就毁掉他好了。

“夫人这个呢？”

“一起杀掉。”拉开车门让人发动了汽车。

男人拿着刀步步逼近，苏其琛一边缩到田柾国身旁一边唤着“田先生”，背后有着急的刹车声，男人吐了口水丢了刀，换个方向跑了。

田柾国觉得伤口痛，

苏其琛田先生！田先生…

苏其琛不停地叫田柾国，金泰亨听到声音预感不妙。

苏其琛想把田柾国扶出深巷，却怎么也搬不动，雨还在下，声音和血液都被雨水消化掉了。

田柾国苏其琛…

苏其琛是我。田先生，你还能走吗？你稍微用点力，一点点就好，我们去医院。

苏其琛哭了起来。

田柾国对不起。

田柾国觉得越来越没力气了。

苏其琛用力扶田柾国起来，把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艰难地迈着步子。

田柾国苏其琛，眼泪别落在我身上。

手松了。

-

金泰亨赶到，一群人冒着雨见苏其琛脸颊上都是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挂在脸上，哭着叫田柾国，田柾国坐卧在墙壁边上一动不动。

泰泊城报，田氏百货老板昨日被杀身亡。

苏其琛脸上的疤消不掉，金泰亨给她买了好多药都没用。

她一直在想田柾国最后为什么要说别把眼泪弄到他身上，三个月后去钟鸣寺烧香，中年男人在树下说故事，几个孩子蹲在他面前。苏其琛带着面纱，毕恭毕敬的磕头。

“那田氏百货啊，才开业不久。要是不和女学生在一起，在这泰泊活着不知道多安逸呢。所以有钱人买不了自己的命，阎王爷才不会和你做生意，不说不说了，今天要下雨了。”苏其琛转身哭成了泪人，话在喉咙却不知如何反驳。

想起那日拿着中药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田柾国“这位学生。”

田柾国“你的香触到我身上了。”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眼泪不能落在你身上的原因吗？

就算脸上的伤疤会愈合，心里的呢？

田氏百货被泰隆饭店收了，苏其琛在当初他迎接人的位置上站着，又走到了自己转圈的位置。苏其琛知道在这个角度他可以看到自己，穿的是新鞋不是旧鞋，她可以大方地接近他了。

好像是故意准备好一切一样。

又像是今天，田先生，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