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皆苦（一）

他们承我恩德还要我不得好死。

——题记

叶成宇无非是要苦渡哀想起从前的事情来，所以苦渡哀是没有什么危险的，白莫想明白了苦渡哀不会有危险可心还是悬着的。

她不想要苦渡哀想起来，不是怕苦渡哀不会爱她，做上神其实很苦的，她希望苦渡哀可以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开心的时候就笑，难过的时候就哭。

她不希望看见他望着远方的目光寂寥又落寞，有着有别于所有神的悲悯。​

十一我们去哪里?

十一问她。

白莫去墨城大牢。

她要去看一看叶成宇跑了没有，那锁链以前是用来捆十恶不赦的魔的，她就不信他能够挣脱。

等到他们两个人到墨城大牢关押叶成宇那一间牢房的时候，叶成宇正盘腿坐在稻草上，那模样像极了一直在等着白莫他们来。

叶成宇来了啊。

就好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见面，他的话里甚至有那么点暗藏的喜悦。

也确实是在等他们来。

白莫苦渡哀呢?

白莫比叶成宇想象的要冷静许多。

叶成宇自然是去他该去的地方，看他该看的东西。

白莫那你等着我来，又是要做什么?

白莫也盘腿坐在地上，他们两个人隔着一扇牢门对视。

叶成宇告诉你一些，你应该知道的事情。

叶成宇的表情里是显而易见的怀念，他说:

叶成宇我本该死的，是师父救了我。

叶成宇我的师父，是天庭成立初期的唯一一位女上神，唤作希柔，身份尊贵，心怀天下，却一念妄生，堕了魔。

叶成宇关于幼时的记忆，只有遍地的红，他身上都是血，有他自己的也有他父母亲的，这些记忆都是冰冷的，冷的刻骨的，唯一能够让他感到温暖的，只有希柔用她水蓝色的袖子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血污，然后柔声跟他说，没事了。

小小的他拽着希柔的手，

叶成宇你可以不离开我吗？

希柔对着他笑一笑，

希柔好，我不离开你。

希柔蹲在地上，等着他爬上自己的背，然后希柔给他唱着儿歌，月亮一路弯回了魔界。

叶成宇我们灵狐一族本来就稀有，因为稀有，所以就更加贵重。人们想尽一切办法来猎捕我们，我的父母都是命丧凡人之手。

人们常说妖怪食人，哪有那么容易。

人是由女娲亲自创造的，虽然毫无灵力但也绝不会是些坐以待毙之徒。

原来世界上许人杀妖怪，不许妖怪杀人。

叶成宇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胡思乱想，豆子大的泪珠就跟着掉，即使他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他还是觉得冷，他转眼间就成了个没爹没妈的孩子。

希柔推门进来的时候，叶成宇就用通红的眼睛撇了她一眼，这一眼看的她有些慌张，她走到叶成宇面前，

希柔怎么哭了？

她一向不擅长哄孩子，然后想起来了自己刚刚端着的甜粥。

她跑过去把粥端过来，又舀起一勺吹凉，递到叶成宇嘴边，叶成宇抽抽搭搭地喝了下去。

待叶成宇喝完那一碗粥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什么要哭的心思了，他毕竟是个心智才五岁的小灵狐，经白天这样一折腾，早就又困又累了，现下吃了东西，就更加想要睡觉，不一会儿就歪了身子。

希柔笑一笑，摸了摸他的小脸，将他安安稳稳地放到床上，又仔细替他盖好被子。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叶成宇发现自己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嘴巴一瘪就又要哭了，他噔噔地跑下床，来鞋子也没有穿，当他打开门的时候，看见了一片黑暗，一片荒芜到极致的黑暗，他越看越害怕，周围除了身后的房间，就没有一块亮堂的地方，他吓得都不敢大声哭，只敢抽泣，害怕自己的哭声会惊扰一些东西。

希柔本以为叶成宇这一觉要睡很久，于是就来迟了，看见了手紧紧抓着门框，在门口缩成一团的叶成宇，她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大意，连忙挥手撤去黑暗。

眼前一下子亮堂起来，叶成宇用手遮住眼睛，拿开时看见了弯着腰朝自己伸着手的希柔。

他不管不顾地一把扑进希柔怀里，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