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生产那日,苏将军在府门外捡了个男婴,男婴生的极是好看,又不哭闹,苏夫人平常吃斋念佛,也不忍心再弃,想着是上天给他们女儿送了伴来,便将男婴视为己出,给女儿取名如心,那个男婴便叫言京。
没有人告诉苏言京他不是将军和夫人亲生的,他就是将军府的公子。
苏言京不知道是不是先天里的毛病,总是弱不禁风,他一心想要跟着父亲修习武艺,却因为身体的缘故从了文。
苏如心虽是女儿身,但是悟性极高,林婉宁本来想着女儿家打打杀杀的不太好,将来找婆家可能会很为难,苏如心把长枪一立,过去挽上林婉宁的手∶
苏如心母亲,这是哪里话,大不了我不嫁了。
苏夫人你啊你,
林婉宁无可奈何地戳了戳苏如心的头,
苏夫人这样的话不要说了。
苏如心那母亲也不要再说让我去绣花儿的话了。
苏夫人依你,依你。
苏尘请了教书先生上府里来教苏言京读书,当然,苏如心也不能幸免。
往往都是苏言京听得认认真真的,苏如心捏了纸团去扔他,苏言京从来也不生气,只是在下课后,告诉苏如心别再扔了。
苏如心哪里会听他的话,纸团还是日复一日地扔来,他们就在这样无忧无虑的时光中长大。
苏如心跟着苏尘在军营里混出来了名头,哪个不长眼的敢说她只是个女儿家,她手里的长枪就能把他打倒,谁敢看不起女儿家?
苏言京去皇城考试,苏尘和林婉宁不放心,让苏如心陪了他去。
苏如心你们放心啦,我会照顾好哥哥的。
苏如心拍着胸脯保证,她虽然常常捉弄苏言京,可她还是很爱自家哥哥的,事关自家哥哥前途,小姑娘当然不会马虎。
苏言京一帆风顺,中了状元。
皇帝苏将军的公子果然是了不得,天佑大越,又得一人才啊。
皇帝知道苏言京身子不好,特许他以茶代酒,苏如心那个时候在苏言京旁边吃的正开心。
皇帝这位姑娘便是苏小姐吗?
那时的苏如心一心只在吃的上,同那些小心翼翼只敢微抿一口酒水的世家小姐不一样,与那些惧天子之威只晓得谄媚的臣子又不一样。苏如心闻言抬头看向皇帝,微笑着点了点头,皇帝就动了心思。一成不变里出了个不一样的,新鲜自然就跟着过去了。
苏言京正是舍妹。
苏言京敏锐地捕捉到了皇帝目光里的其他情愫,有心想要把苏如心挡着。
苏如心那一年才十八岁,被皇帝相中,封了妃子。
苏如心曾经说自己是不愿意嫁人的,她完全可以凭手里的长枪来建功立业。
结果她嫁给了天子,由不得她说个不字。
苏言京启程回木城的那一日,苏如心站在城墙上望着他,人人都说她苏家真是命好,儿子高中,女儿封妃,那满目的荣华富贵啊,苏如心看见苏言京消失在自己视线里之后,看了一眼天空,外面的天地这样广阔,她再也看不到了。
绿扶娘娘不必担忧,苏大人过几日就会回京,册封大典那一日,娘娘就可以看见父亲母亲了。
新赐给她的小丫头绿扶看了她的脸色这样说道。
苏如心是惦念父亲母亲兄长,可是她更加可叹她本应该是在天际自由翱翔的鹰,却要做深宫里的金丝雀。
苏如心回吧。
苏如心是个看不得那些肮脏事情的,她自己也不屑同那些人斗来斗去,她对皇帝本来就没什么情谊,皇帝对她也是一时图个新鲜,没个几月就对她冷了下来。可她当初是直接封的妃,父亲又是军功赫赫的大将军,母亲手里握着整个木城的商业,兄长是高中状元之人,一身的才华得了皇帝好几回另眼相看,所以即使是她没了荣宠,也没有人敢来动她。
她有太多空下来的时候,她可以在庭院里舞剑,可以在屋子里读书,除了天依旧是四四方方的之外,没有什么能碍着苏如心。
绿扶娘娘,苏大人来了。
苏如心刚刚在院子里舞完一套剑法,就听得绿扶在门口说着苏言京来了,她随意用备下的帕子擦了擦脸∶
苏如心正好,我刚好给他看看我的这套剑法。
苏言京你可饶了我吧,
苏言京话先到了,
苏言京不是舞剑就是耍枪,有没有别的可看?
苏如心不如你换个妹妹?
苏如心呛他。
苏言京从来斗嘴都是输她的,他也不想接话了,坐在了椅子上,安安心心看完了苏如心的一套剑法。
苏如心坐到他身边,接过绿扶递给她的茶。
苏如心怎么样?
苏言京比起上回,倒是好上了许多。
苏如心那是当然。
他们坐在一起闲话家常,除了父亲母亲不在身边之外,倒是像极了从前在苏府里的时光。
苏如心眼睛里的光跟从前她进宫时一样的明亮。
苏如心我虽然被困在这深宫里头,但是我眼里的光是不会熄灭的,
苏如心对绿扶说,
苏如心好丫头,你也要跟我一样。
苏如心是绿扶伺候的第二位主子了,她刚刚要被分到苏如心身边的时候,也是听说过她的,她是骄傲的将门虎女,本以为会是个十分难伺候的主,却没想到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像太阳一样亮堂,热烈。深宫里吃人,可苏如心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自己最可贵的光亮。
绿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