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瑜,小瑜……”
模模糊糊间,白瑜似乎听见有人在叫他。他也听清了,那个声音熟悉到以至于白瑜不敢不应。
“妈……你在哪,我不要待在这里了,我想回家……”
白瑜抱头痛哭。只要一闭上眼,那段记忆就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浮现,每天夜里都会从噩梦惊醒。
撕心裂肺的乞求,竟也抵不过她的狠心。白瑜永远也忘不了,她红着眼眶,又决绝的眼神。
“带他走吧。”
简单四个字,彻底让白瑜最后一道防线崩塌了。原来他的亲生母亲,竟也和其他人一样容不下他,觉得他恶心……
从那个时候开始,白瑜也就对这世界没什么留恋了。从没想过,世界之大,竟也没有他可以容身的地方。
“126号,有人来看你,这个月你还有三次机会,见还是不见。”
这个时候,谁还能想起来他吗……被关隔太久,他甚至已经快要忘记了自己是谁。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肯定很狼狈不堪吧。
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白瑜没有任何表示的跟着通报员出去了。
这样的见面,跟监狱的探监没什么两样。白瑜有时候就觉得,自己就跟犯了罪的犯人,被判的无期徒刑。
来看他的是一个与他年纪差不多的男生,白瑜自然认识。
杨逸,与他同学六年的朋友,上学的时候,靠得住的就只有他,即便下了学,两人也依旧保持着联络。
见着人,杨逸显然微微愣了一下,却也一脸担忧。
“几天了,打你电话没人接,吓得我以为出什么事了,后来去找你,听阿姨说你被送到了这里,没事吧?”
白瑜许久才轻摇摇头。这件事,杨逸是除了妈妈之外,唯一知情的人,也是白瑜亲口告诉他的,因为白瑜相信,他是最值得信任的。
杨逸轻叹口气:“跟你说多少次,你就是不听,对于这样的事,阿姨肯定是需要时间去接受,虽然迟早是要知道的,但你冒然告诉她……”正说着,杨逸就不说了,许是看白瑜脸色不太好,这样反倒有点责怪的意思。
杨逸转口解释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没想到,阿姨真的会把你送到这里……”
不要说杨逸想不到,就连白瑜都不可能想到,她会真的送自己到这里。这和让他去死,在白瑜看来没差了。
事已至此,杨逸只能安慰道:“那啥,你也别多想,我是觉得,这种事换作任何人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一时都是很难接受的,说不准阿姨等到想明白接受了,就会接你出来的。”
白瑜抬眼看着他,木然道:“所以,你也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很恶心对吗?”
杨逸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白瑜,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咱俩几年的交情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我杨逸的兄弟,就是瘸子瞎子疯子,我都不会嫌弃!”
其实不用杨逸说,白瑜也是知道的。几年的交情,还是信得过。只是,白瑜害怕会连累到他。
好累,真的好累……人,究竟是为什么要那么努力的活着呢……
白瑜垂了垂眸,声音压的极低:“你有带刀吗?”
杨逸微微瞪大了眼:“什么?不是,你要那玩意儿干啥!”
白瑜又重复一遍:“你有带刀吗?”
杨逸:“白瑜!你丫的疯了!”
“我问!你有带刀吗!”白瑜突然起身,伸手去抓他,隔着一道铁栏,马上就被边上的两人制服了。
白瑜还在喊叫:“刀!给我刀啊!我要刀!!”
“把126号送回去!”
“白瑜!”
“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啊……哈哈哈哈……”
笑声遍及整所,让人听来却是略有几分胆寒。泄愤,解脱,心死……这个世界,终究是那般的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