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5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为什么。”女孩突然嗫嚅着说：“为什么你会知道。”白羽只是望向女孩，女孩早已泣不成声，嘴里仍是默念着：“好卑微啊。”

　　天快亮了，黎明已经引领光走向新的一天，夜暗终归是退却下去，于是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许多忙忙碌碌的人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劳碌———但是白羽该回去了。

　　“下次...下次你还来吗？”女孩突然停止啜泣：“我...我已经原谅你了，真的。”

　　白羽只是回头望向女孩，女孩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莫名其妙的又哭了起来，很多很多的眼泪在初升太阳的照耀下熠熠发光，然后女孩挥了挥手。

　　于是白羽离开了教学楼。

　　在很多年前明明忘却很久的事却又明明白白的真切的回忆了起来，白羽只能感觉到疼痛，撕心裂肺的疼痛到了麻木的地步，麻木到了忘记自己是谁，麻木到了可以忽略一切车水马龙，仿佛步如深渊般的麻木，麻木到了忘记自己还活着，仍旧行走在人间。

　　只是疼痛。

　　白羽已经不能准确的记得最后发生了什么，只是如同再次经历一般真实的苦痛，甚至忘却了疼痛的原因，除了疼痛再没有更多的感觉。

　　几十年忘却的记忆，几十年间除了给养父母送别再没有遇到过的疼痛，如同剜心般的疼痛感，没有办法逃离，甚至不知道为什么。

　　白羽在思念那个女孩。

　　因为后来白羽和养父母走了很多路，白羽自己又走了很多的路，但是再没能遇到有哪个人类可以让他忘却自己是妖 ，从来没有，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再没有过了。

　　然后白羽想到了南谷易。

　　白羽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南谷易的时候，在真正确认她是妖的时候，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冲动———他一定要把南谷易送回彼岸，一定，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甚至是自己也在所不辞，白羽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种执着的念头， 执着到了疯狂的地步。

　　但是现在——无论疼痛到了怎样的程度，白羽必须回去了，阳光已经逐渐吞没了黎明最后的微光，白羽在担心南谷易——白羽一直在担心。

　　然后疼痛平息了，白羽的世界重归平静，白羽看到远方的阳光，很明亮的阳光洒满了街道，然后就猛地想起很久以前，在那个天台有着一样耀眼的阳光，但是白羽从没想过她会在那里终结一切，从没想过，然后便又是格外的悲痛 ，白羽想起在墓园看到的墓碑——白羽终于知道为什么在瞥见某一个墓碑的时候会有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感。

　　白羽多想回到过去，多想和老师争吵和女孩一直做同桌，多想在那一天从那一群女生的手中将女孩救下，多想阻止她，多想在她振翅高飞的那一刻可以不顾自己是一只妖，然后生出双翼救下她。

　　但是她死掉了。

　　白羽依旧在回望，白羽依旧在思念，然后耳畔仿佛又听见女孩的声音。

　　“我恨你，但是我原谅你了。”

　　“我已经原谅你了，真的。”

　　然后白羽回家的步伐愈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