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交接

伊索说的轻松，杰伊也没放心上，毕竟伊索是心血来潮告个白，约瑟夫估计也是心血来潮同个意，这与其说是“恋情”，不如说是两个无聊人士的相互消遣。

明白归明白，但杰伊潜意识中还是希望这两人真能成，因为自己不知道哪天就去了，留一个人照顾伊索也挺好。

几人起的早，这饭也就比平日的早餐时间晚了一点而已，饭后杰伊等伊索将碗洗好，将人拉进书房，想了想，也将约瑟夫唤进去，三人隔着书桌而坐

杰伊是这样的，伊索，我的右手已经不能再过度使用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伊索我会成为真正的‘卡尔先生’。

杰伊叹气

杰伊我本不想让你做这行的，但是没办法，卡尔家族的‘入殓师’总的有人传承，我现在已经是废了，只能拜托你了。

说罢，他起身朝着约瑟夫鞠下一躬

杰伊先生，伊索很多时候和我们的想法都不一样，还得拜托您照顾着他了。

约瑟夫将人扶正

约瑟夫伊索是个很乖的孩子，完全不需要谁照顾，但是我会竭尽所能的帮助他，您放心好了。

这边，将人相互说着客套话，画面一度温馨，伊索却是不解风情

伊索又不是马上去世了，怎么像交代遗言一般？

杰伊一顿，幽怨的看了伊索一眼

杰伊没准哪天出了点什么意外……

约瑟夫杰伊大叔，您可别这么悲观，我看您的身子骨儿硬朗着呢。

话是这么说的，但杰伊哪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年轻时落下的一堆病根，怕是马上就要显现了，想到这，他不由悲从中来

杰伊伊索，我若是真的没了，你该怎么办。

伊索我会为你入殓的，父亲。

杰伊［你就不能说些让我开心的话？！］

双手拿起桌上的化妆箱，杰伊走到伊索面前，很是郑重

杰伊伊索·卡尔。

伊索起身，将椅子往后撤了撤，跪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起，做交接状

伊索是。

杰伊从今日起，我将卡尔家族的化妆箱交付到你手中。

杰伊从今日起，你会成为一名真正的入殓师。

杰伊将生死看淡，为往生者掌灯，引魂入地。

杰伊我知道你无所谓生死，但，只要你接了这化妆箱，在找到合适的接班人前，你决不能轻易死去，伊索·卡尔，你做得到么？

这相当于给自己加上一层枷锁了，伊索垂首，目光在石头的一道纹路上不曾转移分毫。

这安静保持的时间有些长了，杰伊心中一声叹息，刚想将化妆箱放到伊索手中，便听到自己那个以自残为乐的儿子轻轻的应了一声。

伊索是。

一个化妆箱的交接，也是一个身份的传承，杰伊松口气，双手合十放于身前

杰伊德拉索恩斯先生作为公证人，伊索，你向神明保证，绝不辜负我的期望。

伊索我，伊索·卡尔，向上帝保证，绝不辜负杰伊·卡尔的期望。

虽然看不清伊索的表情，但约瑟夫莫名觉得这听上去无比真诚的话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敷衍，出了书房，他跟着伊索进入卧室，看这人将化妆箱放到床头柜上，问道

约瑟夫伊索，你既然向上帝做出承诺了，就会说到做到的吧？

伊索转头，眉眼间多了分笑意，下半张脸没有口罩的遮挡，所以嘴角的那分弧度明显得不得了

伊索我不信神，约瑟夫。

所以像神明承诺什么的，根本不做数。

约瑟夫有些无奈，正打算劝说一番，又听到这人说了下一句话

伊索但是，我会说到做到。

伊索至少在找到继承者之前，我不会轻易死掉。

约瑟夫笑了

约瑟夫如果让艾米丽听到你说的这句话，她不知道得放心多少。

伊索耸耸肩，将放在枕头边的口罩带上

伊索你不打算治疗一下你的病人么，德拉索恩斯先生？

约瑟夫不急。

于约瑟夫而言，病人的状态越放松，催眠的效果将越好，所以他打算在伊索晚上将要入睡时进行催眠。

但，人算不如天算，入了夜，伊索整个人都没有要入睡的倾向。

杰伊家并不大，除了杰伊的主卧就是伊索的卧室可以休息，杰伊的房间约瑟夫自然是不好去的，艾米丽那病房又不是一般人能躺着的，所以他只能在“伴侣”伊索的房间休息，还能方便进行治疗。

可约瑟夫少算了一点：伊索的领地意识过于强烈了。

白天还好，夜里他简直就像领地被侵犯了的凶兽，虽然没说什么，但那能将人杀死的视线实在是强烈得有些过分了。

从将艾米丽那里得来的沉溺点燃到现在已经有半小时了，伊索是没带口罩的，约瑟夫手帕上抑制药物效果即将消失，他从卧室门的位置向床的方向跨了一步，便听到了伊索的警告

伊索站住。

虽然还是有些凶狠，但更多的是无力，约瑟夫脚步不听，坐在床沿边，抓住伊索打向自己的手，将人压在床上

约瑟夫伊索，看着我的眼睛。

身下之人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伊索彻底平静下来。

约瑟夫之前在伊索昏迷的时候也和艾米丽与杰伊了解过伊索从小到大的一些经历，他将抓手伊索手腕的手放开，把他的双眼合上，捂住，低头在伊索耳边低喃

约瑟夫你回到了你母亲去世的那个夜晚，外面没有下雨，蝉鸣声很悦耳，病逝的母亲就在你眼前，你没有哭，直到有人将一位入殓师找来，直到你母亲被还原了生前最美的面容，直到你看着她下葬，你都不曾流过一滴眼泪。

约瑟夫伊索，你认真的想想，在此之前，有没有，让你印象深刻，无法遗忘的事？

伊索沉默良久，应该是在记忆中搜索，然而，让约瑟夫失望的是，他的回答是

伊索没有。

要么是真的没有，要么就是那件事对伊索的影响过大，让他选择性的遗忘了。

这并不是深度催眠，约瑟夫没指望知道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只想在伊索这里打开一个突破口，便继续问到

约瑟夫自你跟从你的养父以来，你受到了比以往更多的白眼与不公的对待，伊索，你在面对那些人时，心中想的是什么？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约瑟夫耐心很好，许久后，伊索的身体剧烈颤动，一瞬间的天旋地转后，一股幽香涌入鼻腔，约瑟夫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了脖颈处的痛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