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我回家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
我是坐班车来着,还是等我妈接我来着?
我对初中的日常生活已经记不太清,但我唯一记得很清楚的是,这个时候我几乎没有朋友,放学回家的时候也没人和我结伴,所以关于我怎么回家的状况,我也不知道该问谁。
陈国辉早骑自行车走了。他说他明天还要往学校带来新的种子。
我站在校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大家都穿着男女分色的夏季校服,一时间整条小街上粉色和绿色混合,和枝头上槐树的绿荫遥相辉映。
我找了一个不碍事的地方慢慢站住,旁边都是学生的自行车,不时有几个人扎在一堆,一起说说笑笑的骑走自行车,在车尾扬起一堆槐花的碎屑。
这个场景,这个感觉,虽然已经忘记了细节,但还是给人一种熟悉的味道。
我真的回来了啊。回到了我初中的时候,回到了我马上就要升初三的时候。
我想了想,凭着记忆开始往班车的方向走。
转过街角跨上另一条小街后,一个手抓饼的摊子率先闯入我的眼帘。
卖手抓饼的是一个大妈,她不怎么爱交谈,我自然也就跟她不怎么熟,她皮肤黝黑,但套袖和衣服永远是干干净净的。如果衣服上溅的油太多,她还会换一件新的继续做手抓饼。
现下她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撒酱料,卷饼,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我的记忆开始由这个手抓饼一点一点复苏。
我想起来初三的时候,往后加了一节晚自习。但是我们这个初中根本没有食堂,课间也是极其短暂的15分钟,基本上什么都吃不了。每次一下晚自习,我基本上都饿着前胸贴后背,根本没有耐心等到回家才吃饭,就偶尔来这里买这家的手抓饼吃。
我把书包翻到肚子这来,翻了翻,终于找出来了几块钱的纸币,只够买最便宜的那种手抓饼。
我举着钱先凑过去,要了一份手抓饼。等着大妈在做的时候,我随口问她:“不好意思问一下,这边的班车还有吗?”
大妈的声音混着油炸声一起向我扑过来:“班车那不刚走吗。”
完了。这个时候是有班车的啊!
我再继续翻了翻书包,并没有发现我的老年机。
我是什么时候有的按键手机来着?我想了半天继而赶紧摇摇头。现在这个不重要。
“阿姨,对不起,我好像错过班车了。能借一下您的手机联系一下家长吗?”我厚着脸皮问道。
最后我右手拿着老年机,左手接着手抓饼,站在街头开始打电话。
还好我妈在这么长时间内都没有换手机号。
想办法跟我妈解释完,手机还回去之后,脑子里的声音又开始响起。
“其实只需要您的授权,我们就可以取得一部分你在这个时期的记忆,这样就不会出现类似于班车赶不上这种事情了。”
“你们难道还能这么自由的截取记忆片段吗?”我嘴里嚼着手抓饼。
“技术是不熟练的,所以我们可能需要提取很多您的记忆才……”
我连忙摆了摆手。“我不授权。这段时间的记忆,我并不想泄露给你们。”
“好的,我们会按照您的指令为您提供服务的。”
不过要是他们提取记忆的话,我也不知道啊。一想到这里我有些愤愤不平。
我吃完手抓饼后拍了拍手,把包装纸扔进了垃圾桶。
我看到我妈的车牌出现在远远的街角。
“我说,你有个名字吗?”
那个声音显然愣了一下。“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等到我有问题问你的时候,就可以叫你了呀,你连个名字都没有,我怎么叫你?”
他犹豫了一下。“公司有规定,禁止监督员自己透露监督员的真实姓名。我的监督代号是河海,您以后就称呼我为河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