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第①幕:
这座城市的冬天许久都没有下过如此彻底的一场雪,扬扬洒洒了一整天的雪花,在静谧的夜里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透过车窗还能清晰看到雪花纷纷扬扬的身影。车内的暖气开的太大,而CD此时又流淌出安静祥和的曲子,着实令人昏昏欲睡。
车子前往的是郊区方向,这座城市的郊区已不似以往的荒垠,房地产公司早已将这一地转瞬为高档别墅开发新区。车子转过一片林荫,映入眼帘的几栋别墅有些突兀的伫立在那里,还没驶人大门,突然一道刺眼的光打向车内,李程鹏猛的踩下脚刹,惊得李子墨一个机灵,差点儿从后座上翻下来。
李子墨啊,爸爸,怎么了?
李程鹏你在车上别动,我下去看看。
没等李程鹏开车门,李子墨就自顾自跳下车来,气冲冲的朝闪着大灯的车走去。前面的吉普车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借着尾灯,隐约勾勒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只见此人外套裹得严严实实,不断来回踱着步子,双手在胸前不断搓着取暖。
李子墨喂,陈沐熙,你脑子没事儿吧,没人告诉你大半夜出来吓人不对吗?
子墨不由分说,就往陈沐熙肚子上狠狠一击。陈沐熙捂着肚子想装回可怜,可依旧难改嬉皮笑脸的本性。
陈沐熙诶呦,呦,姑奶奶,你现在都会耍大牌了啊!你爸爸忙,我能理解,可是怎么连你都不接我电话了?怎么着,功成名就,就把哥们我给抛弃了吗?要不是听小张说你今天戏就杀青了,我才不来碰这个运气呢,这大冷天的,我这边也哆嗦着呢!这……伯父啊,伯父好,伯父好。
李程鹏的突然出现,倒是吓到了陈沐熙。
李程鹏我以为是谁呀,原来是沐熙呀。哎,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呢,刚才我还以为是家门口出了什么事情呢!
陈沐熙不,不,不,李叔叔,我这次来找您,确实是有点儿事儿。
李子墨爸,你别理他,八成是在哪儿被女朋友甩了,找我诉苦来着。
李程鹏子墨,怎么净瞎说,这大半夜了,外面实在是太冷了,有什么话,我们进屋说吧。子墨,开大门去。
两辆车一前一后进入了别墅的大门,许久没有人气的院子里地面上覆盖的雪还是新的,兴许是夜晚,车轮碾过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李子墨此时睡意全无,刚结束一个月的剧组生活与即将要领略到的一段情史相比显得微不足道。想到这里,李子墨的嘴角竟然有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但她心里发誓,其实她还是希望陈沐熙有一个好归宿的。不对,是希望陈沐熙能给他喜欢的女孩儿一个好归宿。
两辆车并排停在别墅的后院里,等待车子熄火后,却从吉普车上下来了两个人。李子墨和李程鹏当即惊得目瞪口呆,陈沐熙拽过季毓砾一把推到李程鹏面前。
陈沐熙叔叔,我这次来,是有目地的。就是为了给您推荐,我找来的,令您焦头烂额很久的男主角呀!
刺眼的车灯,照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庞。季毓砾只是点头,也不作声,更多的时候像是一尊若有若无的雕像。不知是紧张,还是淡定,只是那样愣在原地,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李子墨陈沐熙,这半夜三更的,你扯一个陌生人来我们家,你到底想干什么你?
李程鹏好了,都别说了,进屋,先进屋再说!
外套上都是雪水,换上保暖拖鞋的陈沐熙几乎都没来得及脱下外套,径直朝沙发走去,并且毫不犹豫的一屁股坐下。一个礼拜前没有被封号口的大包番茄酱被挤落在地上,喷涌而出此时的陈沐熙却浑然不知。暖气的功率确实惊人,不一会儿,屋子里总算恢复到能正常思考的温度了。换好衣服的李程鹏从卧室走来,不情愿招待夜半来客的李子墨在厨房里泡茶的声音叮当作响。
李程鹏诶,陈沐熙,这是……?
陈沐熙哦,叔叔,我来给你介绍一下,他叫季毓砾,我哥们儿,虽然没有专业的表演经验,但是啊,他从小就在剧团长大,而且呢,他外婆曾经是这个剧团的表演老师呢!
李程鹏哦……
李程鹏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陈沐熙侃着,余光从上到下开始打量眼前这个表情有些不知所措的年轻人。
李程鹏你知道《卡萨布兰卡》吗?
季毓砾嗯,很好听的歌。
李程鹏哦?据我所知,一般人都会想到那部电影。
季毓砾猛地抬起头,直视着李程鹏,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迷茫和困惑,令人动容。
季毓砾因为……我的母亲喜欢。
李程鹏像是被某种东西点了穴道,一时间脑子里一片混乱。
李程鹏(旁白):‘嗯……应该……应该只是巧合……只是巧合。’
李程鹏子墨,茶水怎么还没好?
李子墨十分不娴熟的从厨房里端来泡好的龙井,几分绿的颇有些情趣的茶叶在盛好的白瓷茶杯里悠然的飘浮着,端盘子的手有些重心不稳的李子墨突然间脚底一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咣当一声。
李子墨啊!
四个白瓷茶杯应声落地,茶水浸洒,混着番茄酱的景象简直就是惨不忍睹。李子墨整个人都撞在了沙发上,几乎就要滑倒,季毓砾立即伸手扶起了她,也顾不上处理自己身上溅起的茶水,赶忙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帕,麻利地帮子墨擦拭,子墨愣愣的望着季毓砾手中的手帕,回想着高中那会儿在日记上曾幻想着会有这样的人,在她受伤或者受委屈的时候,递上一个手帕,而不是一张纸巾,因为她坚持认为,手帕是有灵性的,带有一个人身上特有的气息,比起纸巾的稍纵即逝,显得更加耐人寻味。
陈沐熙啊,李子墨,你想烫死我你!
李子墨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顿时语塞,当她低头看见被挤落的番茄酱时,几乎是火冒三丈,可正当火山预备爆发的时候,耳畔却想起了一个让她怒火顿时熄灭的声音,那样温和,似曾相识。
季毓砾沐熙,我刚刚看到好像是你不小心把番茄酱弄一地的。
陈沐熙啊?是嘛?我……我怎么不知道,这……,这我还错怪了子墨。
李子墨你……你……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今天这地板必须你来收拾,听见了没?
说罢,只留下一串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一旁的李程鹏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表任何的言论,只是那样紧紧盯着季毓砾的一言一行,有种似曾相识的恐惧,却有不时涌上一阵令人惊叹的熟悉,他的心里,只是暗暗的说了一句‘这个人我要了’。或许,他能够懂我的《卡萨布兰卡》。
李子墨觉得奇怪,作为一个阅人无数的演员,怎么会一时难以自持?整个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总是觉得季毓砾就是高中时期总是跑进她的脑海里的,那个有些生涩的男主角。至少,都会如琼瑶剧一般的,拿不属于这个年代的手帕,但她很快又否定了脑海中延续的角色幻想。
当演员这么久,对于故事的联想似乎已经陷入一种固定的模式,思朵曾经说她年岁未老,心已沧桑,两个人总是喜欢抱着剧本,一顿乱猜编剧的心思,如今已经到了八九不离十的地步,屏幕里总是上演那些历尽艰难险阻,仍矢志不渝的爱情故事,似乎也只存在于剧本里。跳出了这个虚幻的世界,一切都真实得可怕,这一点李子墨没比谁都清楚,只是有些熟悉,像是冥冥中注定,在寂寥无声的夜里,是如此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