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日。
江莲心决定去金麟台找蓝曦臣,她还是很担心金光瑶会对他下手。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金光瑶的事了,唯独蓝曦臣蒙在鼓里。
金光瑶连自己的结拜大哥都敢杀害,要是把他逼急了,谁知道他会不会伤害蓝曦臣?
如果金光瑶真的敢伤害蓝曦臣,她江莲心就是搭上这条命,也要让金光瑶为此付出代价!
次日,兰陵金氏,斗妍厅。
金光瑶正与蓝曦臣合奏乐曲,门生来报。
“宗主,江三小姐来了。”
蓝曦臣听说是江莲心来了,嘴角上扬一抹微笑。
金光瑶“快请她进来。”
金光瑶道。
其实他本来是不想见江莲心的,但瞧见蓝曦臣的笑意和眼里的光,他不得不见。
没一会儿,门生领着江莲心走进了斗妍厅。
江莲心“敛芳尊,泽芜君。”
她同金光瑶和蓝曦臣行礼。
金光瑶“不必客气。”
金光瑶如往常一般,还是一脸笑意。
平日里觉得没什么,只是江莲心今日看着他的这副样子,倒真是有些假。
金光瑶“阿凌在云梦可还好吗?”
金光瑶问。
江莲心“承蒙敛芳尊挂念,小金凌他很好,能吃能喝能蹦能跳的,不仅他很好,澄哥他们也很好,怎么,是不是让敛芳尊失望了?”
江莲心嘴上好意跟他说话,可心里是恨死他了。
他消息可真灵通啊,一边让苏涉放出傀儡制造夷陵老祖害人的假象,蛊惑仙门百家去乱葬岗围剿魏无羡,一边又让苏涉暗下毒手,企图对众世家修士不利,他们刚从乱葬岗死里逃生,他这边就收到了仙门众人齐聚莲花坞的事了。
金光瑶“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失望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你说的?”
金光瑶还在装傻。
江莲心见他这副嘴脸,心里更是厌恶,真想当着蓝曦臣的面揭露金光瑶的真面目。
可没办法,谁让蓝曦臣这么坚定信他。
蓝曦臣“阿心,莫要失了礼数。”
蓝曦臣对她道。
她只能笑笑,然后向金光瑶赔礼道歉。
江莲心“是我失礼了,还请仙督勿怪,只是我还有些私人之事,想要和泽芜君一人谈谈,不知,敛芳尊可否就此回避?”
金光瑶“既是如此,我回避便是。”
金光瑶仍旧笑意迎人。
金光瑶“二哥,我去命人准备晚宴,阿心今日有空来此,晚上便留她一同用膳吧,上次金麟台一事,也好让我和她好好道个歉。”
蓝曦臣笑着点头,他眼里的阿瑶,就是这般不记仇又不失礼貌的人。
看着蓝曦臣对金光瑶无比信任的眼神,江莲心的心里十分不好受,她瞧着金光瑶走出斗妍厅的背影,握紧拳头,手指快要嵌进肉里了。
你不提金麟台那事还好,一提起,她江莲心就更气了。
苏涉刺蓝曦臣的那一剑,她一定会帮蓝曦臣讨回来的,之前在乱葬岗让他逃了,要是再让她见着,她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蓝曦臣“你怎么来兰陵金氏了,身体好些了吗?”
蓝曦臣柔声一笑,问她。
江莲心听到他的声音,心中怒气消了大半,紧握的手也松开了。
无论是什么恼火的事,只要见了他,听他说话,所有坏情绪都会平静下来,这大概就是他的特别之处吧。
世上万千良人,只有蓝曦臣是她江莲心唯一的良药。
她回蓝曦臣一个笑容,从身上拿出一包莲子来,对他道:
江莲心“我特意挑了些好的,你拿去吃吧。”
蓝曦臣接过她递来的莲子,收进了怀中,又道:
蓝曦臣“你可见到忘机了?乱葬岗一行叔父可有受什么伤?”
他也只知道众仙家去了乱葬岗围剿魏无羡,却并不知道那日魏无羡和蓝忘机也一起跟着回了云梦,更不知思思和碧草说出的那些秘密。
江莲心看着他,皱了皱眉,到现在就他一人被蒙在鼓里,瞧着他比任何人都坚信金光瑶的样子,你倒是叫她如何开口跟蓝曦臣坦白?
告诉他这个金光瑶是个彻头彻尾的禽兽吗?告诉他就是他一直以来所坚信的好阿瑶杀了金光善,杀了阿松,甚至是杀了他们的结拜大哥聂明玦?所有人都知道的事而他蓝曦臣却一直像个傻子一样在为了这样的人辩解,甚至还在其中助了金光瑶一臂之力?
她又如何能亲口告诉蓝曦臣这些事,如果她说了,蓝曦臣会怎么样?一定是痛心疾首,特别难受吧?
可她最不愿见的,就是蓝曦臣难过。
江莲心“蓝先生无碍,你别担心,含光君也没事,他和无羡哥哥已经安全离开了,只是......”
蓝曦臣“只是什么?”
他问。
江莲心看着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江莲心“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你要小心行事,多提防敛芳尊,万一他......他......”
蓝曦臣听罢,笑着拍拍她的头,道:
蓝曦臣“无事,阿瑶不会害我的,我相信,他一定不是那样的人。”
江莲心低头不语,心中却十分担忧。
蓝曦臣,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你是会相信我?还是金光瑶?
是夜,金光瑶备了一桌酒宴,邀蓝曦臣和江莲心一同用膳。
饭桌上,蓝曦臣以茶代酒,与金光瑶畅谈。
江莲心瞧着他们之间的这种氛围,直让她心里不痛快,但又不能说出来,只得借酒消愁,喝了好多酒。
饭后,金光瑶送蓝曦臣回屋休息,江莲心心中郁闷便在屋外散心。
刚走到芳菲殿附近,却偶然瞥见一个黑衣人进了芳菲殿。
她随即跟着那黑衣人也进了金光瑶的芳菲殿,屋里空无一人。
可她刚才明明看见那黑衣人进去了,怎会没人?难不成在密室?
江莲心悄悄进了密室,却不料那黑衣人不知从哪儿突然就窜了出来,想要偷袭,那黑衣人蒙着面,也看不出是谁。
她拔出醉心剑来与那人打斗,没一会儿,那黑衣人败下阵来,江莲心挑下他面上的黑布,没想到黑衣人竟是苏涉!
江莲心“竟然是你?还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啊,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
她举起剑来,刚想刺苏涉一剑,却突然一下子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也不知是怎么了。
这时,金光瑶走进了密室。
苏涉“宗主。”
苏涉捂着胸口,向金光瑶行礼。
金光瑶笑笑,看了看江莲心,又背过身去,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金光瑶“今夜的晚膳,阿心可还觉得可口?”
金光瑶道。
江莲心不解:
江莲心“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金光瑶没有明着回答她,只道:
金光瑶“你的好奇心真是太重了,嘴巴又吵,为了能让你安静,可白白浪费了我一壶好酒。”
听他这么一说,江莲心猛然想起了方才晚膳时她一直在喝的那壶酒。
可是明明金光瑶他自己也喝了,为什么他没事?
江莲心“你在酒里做了什么手脚?泽芜君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江莲心问。
金光瑶“别担心,二哥累了,已经歇息了,他会睡个好觉的。”
金光瑶转回头来笑着看她,又道:
金光瑶“你和阿愫可真像,好奇心重,又吵,连现在你正坐着的地方,也是她死时倒下的地方。”
江莲心“我一直不明白,阿愫姐到底是怎么死的?她不是无羡哥哥逼死的,也更不是个会自寻短见的人,是不是你害死了她?”
金光瑶“是。”
金光瑶并不否认。
金光瑶“但原本我也没打算对她动手,可是她知道的太多了,又不肯听我解释,还想着把这些事公之于众,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江莲心听罢又气又恨,虽然早就怀疑是他,但现在听到他自己亲口承认这件事,江莲心还是受了些打击。
江莲心“金光瑶!亏我以前敬你,却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阿愫姐真心待你,你却为了掩人耳目就杀了她?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金光瑶“疯子?”
金光瑶自嘲的冷笑一声。
金光瑶“是,我就是个疯子,在我决定害金子轩那时开始,我就已经疯了,可是没办法,我做尽了天下的坏事,却仍旧还想要人垂怜。”
江莲心“你说什么?你连子轩姐夫也......为什么?他对你不薄,金光善刁难你时,他还曾为你求过情,你为什么还要害他?”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金光瑶。
原来,金子轩竟然是他害的,小金凌若是知道这些,肯定大受打击。
这么多年,江澄和金凌一直都认为是魏无羡和温宁害的金子轩,可谁能想到,真正设计害金子轩的人一直就在他们身边,还活的好好的。
金光瑶“是啊,为什么呢,我也不想的,可是他不死,我的计划怎么进行下去?只要制造一个他被鬼将军所杀的假象,所有人便会认为这一切都是夷陵老祖做的,这样一来,兰陵金氏讨伐魏无羡也就有了正当的理由,这难道不好吗?”
江莲心“你个疯子!我无羡哥哥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害他?”
江莲心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他做这一切,就只是想要为了铲除魏无羡么?
金光瑶“这世上的所有人原本都是无冤无仇的,可总会有人因为自身的利益,而向别人捅出第一刀,你还小,不懂这些,我也不怪你。”
金光瑶又笑着看她。
以往他的笑让人觉得和善,可此时此刻,却让江莲心觉得害怕,谁能想到一个表面上看着和善弱小的人,其实心里竟然有这些个让人不寒而栗的想法。
江莲心“说到底,你就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自己在兰陵金氏的地位,你设计借鬼将军之手杀了金子轩,可你没想到金光善宁可再把莫玄羽接回来也不让你做金家的家主,所以你伙同薛洋杀了金光善,因为赤锋尊一直对你不满,你又杀害了赤锋尊,你还杀了你儿子阿松,就因为你怕别人会在背后说你是非,怕你和秦愫是亲兄妹的事情暴露,后来阿愫姐知道了这些,你又怕她会坏了你的事,把她也杀了,可怜她对你一片真心。”
江莲心瞧着眼前这个金光瑶,十分悲愤。
江莲心“泽芜君那么相信你,你却一直在骗他!甚至到现在你还不愿和他说实话。”
金光瑶“你知道什么?在这世上,我比你更在乎二哥,即使我手上沾满了所有人的血,我也不会伤害他,更不会让他背负这些,他只需知道,我是真心待他的便好。”
他突然严肃起来。
纵使他金光瑶这辈子犯下无数罪孽,杀父杀兄杀妻杀子杀师杀友,他的手上沾了很多人的血,在别人面前他就是个恶魔,但在蓝曦臣这儿,他只想做个干干净净的普通人。
这世上的任何人他都可以伤害,却独独不曾想过要害蓝曦臣。
江莲心“是,你是没有伤害他,可你这么做,与伤害他又有何异?如果让他知道你利用他害死了赤锋尊,他会作何感想?”
江莲心质问金光瑶。
并不是只有身体上的伤害才叫伤害,精神上的伤害也叫伤害,而这种心理上的伤害却比肉体所遭受的伤害更为致命。
心里的创伤会成心疾,这样的心疾终会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金光瑶“他不会知道的,只要你不说,他永远不会知道。”
金光瑶直直盯着她。
江莲心“你想做什么?”
江莲心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金光瑶“我能做什么,只不过是想让你闭上这张嘴而已,你太吵了。”
金光瑶说着,从身上拿出一张邪门的符咒。
那符咒不似寻常符咒,江莲心也没见过,但她猜想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莲心“金光瑶,你做了这么多坏事,难道就不怕以后下地狱吗?”
江莲心看着金光瑶一步一步向她逼近,却没有力气反抗。
金光瑶“那也得等我死了之后,才知道有没有地狱。”
他笑了笑。
金光瑶说完,用那符咒贴在江莲心的额头,符咒慢慢消失,与江莲心融为一体,她终于昏死过去。
苏涉“宗主,她怎么办?要不直接杀了?”
苏涉问。
金光瑶“不,留着她还有用,你悄悄把她带出去,找个棺材把她装起来,和聂明玦的尸身一起藏到云萍城的观音庙里,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苏涉点头,抱起地上的江莲心离开了密室。
金光瑶嘴角一笑,走到案台旁拿起笔墨作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翌日。
蓝曦臣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时头还有些痛。
屋外照进来的阳光颇为刺眼,他起身穿好衣物又梳洗了一番,去见了金光瑶。
蓝曦臣“阿瑶,我昨夜是怎么了,昏昏沉沉的,竟一觉睡了这么久?”
蓝曦臣问。
金光瑶“想来是二哥这几日太过劳累了吧。”
金光瑶依旧面不改色。
蓝曦臣“阿心呢,怎么不见她?”
蓝曦臣又问。
金光瑶“她说有要事在身,一早便向我辞行先走了。”
金光瑶笑道。
蓝曦臣点点头,相信了金光瑶的说辞。
他心想,江莲心她大概是去找魏公子和忘机了,也就没怎么太放在心上,只是隐隐有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