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舒蔚一个人去了趟临椿小镇。
她去的时候也是旅游淡季。
独自去坐了一趟电车,从南往北。
再普通不过的电车,和那日一样。
藏青色的坐垫,推拉式的玻璃窗户,用规整的姿势呈现出静寂自然又有人烟味的样子。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听着偶尔传来的电铃声。
临到站的时候,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不知被翻阅了几次的纸条,吃力地眯眼看了看。
“铃——”
到站了。
“夫人。”
走到拐角的时候,她听见有人在喊她,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裙的妇人。
妇人朝她走近,平底鞋落在水泥地面上没有什么声响。
“你是?”
妇人笑了笑,“我是来接您的,和我一起走吧。”
“我们是约好了吗?”
“是啊。”
舒蔚抱歉地朝她笑,“对不起啊,我记性已经不太好啦。我们是去这里吗?”
妇人看了看她手里的纸条,是疗养院的名字,“是啊。”
“您喜欢这里吗?”
“喜欢啊,我喜欢这个地方,我觉得如果能和喜欢的人来就太好了。”
女人微怔,勾了勾嘴角,“您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啊。”她笑,眼睛弯成了两道小桥,皱纹深陷眼角。
“那您的老伴呢?”
“我老伴啊,和别人在一起啦。”
[02.]
舒蔚在疗养院待了一段时间后,彻底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她不要护工,也不吃药打针。
很多时候也只爱闷在自己的病房里,偶尔几天会让人带她去坐坐电车。
她也不爱和别人交流,会有那么几次愿意给身边的人哼唱几句,哼的是同一首歌。
是七里香。
她也会耍小孩子脾气,一个月会有那么一次闹着吃火锅,还点名只吃重庆的。
她最宝贝的是一本上了锁的日记和戴在手腕上的手链。
别人问她手链上刻的是什么,她只会笑,然后傻傻地说不知道。
疗养院里的人都说她怪,有孩子叫她怪奶奶。
她忘记了一切,却习惯着所有。
[03.]
舒蔚的最后一程,是疗养院的院长,也就是那天来接她的妇人,陪她走完的。
她的病历卡上联系人的电话号码是空号,院长也找不到人联系。
那天,她穿着一条素色的裙子,满是皱纹的手摸着腕上的手链,手链上面刻着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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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轮椅上。
院长推着她去坐电车。她还是习惯性地坐在那个位置。
一侧的玻璃窗吹进湿润的春风,米黄色的阳光倾泻在脚边。
她虚弱地靠在院长身上,朝她笑,眼里有光,“这辆电车一共十个站点,你知道吗?我坐到第五站就会有人在那等我的。”
“可是啊,我好累,我等不到第五站了。我们回去吧。”
“好。”
在第四站,她们选择下车。
轮椅慢慢地被往下推,她无力地靠着椅背,发白的嘴唇微微张着。
低下头,她看着手腕上原本合适现在却大出几圈的手链,呢喃道,“王俊凯......”
“什么?”
“王俊凯......”
轮椅抵达平地,院长停下了脚步,蹲下身。
“王俊凯......”她握住院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