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翩哲总是陪着宛柏娴出去,不过到晌午的时候也就回来了,今日却还没回来。
怅绾揉了揉自己的手心,那两巴掌甩出去可疼了呢!“再等等吧!今早我听你祖母说是要去宛家祖坟,估计今天会晚一点回来。”
庆衡坐到一边赞同着点点头,然后看向慢慢悠悠品茶的怅绾满脸疑惑“姑姑,大伯父不是说让铭王将长公主和驸马一块儿带走吗?您怎么只说让他带走长公主啊?”
睿衡一脸的嫌弃,一副你这么笨是怎么做了我弟弟的模样“你是不是笨啊!姑姑的意思是铭王只将长公主带走,驸马就由咱们的人送到京都。”
庆衡还是不明白,挠了挠头“为什么要这样多此一举啊?”
睿衡扶额“因为现在所有人都只觉得姑姑只是为自己打抱不平跟不想不到其他事上去,到时候咱们的人将驸马提上朝堂,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这局就能按照咱们想的一样顺当了,明白了吗?”
“还是不太明白。驸马和咱们的局有什么关系呀?”
怅绾看着睿衡恨不得要把庆衡的脑袋扒开看看里面是什么的样子,加上庆衡那不懂就要问的模样,都要笑翻了。“我们不可能直接打上京都问太上皇为什么要对翩家和宛家赶尽杀绝,那我们需要一个导火索,这个导火索必须是让太上皇割舍不下的也必须让他皇家颜面尽失,那就必须是皇家的人。很显然我能动的皇家人只有长公主,要放长公主的血就必须拿驸马开刀,因为名义上他们还是夫妻,明白了吗?”
庆衡懵懵然点点头,怅绾又道“至于让咱们自己家的人送驸马进京,一来是防着其他人诱惑驸马在朝堂上说一些于咱们不利的话;二来是方便咱时时监督驸马会不会再和长公主有联系。”
庆衡恍然大悟“所以您是在诈铭王,您根本不会将长公主抓回来,您只会让手底下的人追他们,迫使铭王将人带回京都?”
“是。”
怅绾答的冷静,睿衡却担忧道“可是姑姑,陛下会和铭王一道回宫的呀!这搞不好弑君犯上的名声怎么办?”
怅绾很是欣慰,两个孩子马上就要加冠了,看待问题能这般周到,看来两个哥哥可以放心了。
“首先不会有人有那个胆子造翩家的谣;其次就算最后弑君的名声落下来了,那也只是落在我翩怅绾的头上,和翩家没有任何关系;最后你说的这个问题你爹爹和你两个叔父也能想到的,他们会有措施的。”
睿衡哪里会知道就在昨夜怅绾在祠堂写了一份同家里脱离关系的文书,上头她也偷偷盖了爹爹的公章。一旦这次的事情出现了任何意外都由她翩怅绾一力承担,事情就算败露那也是一两个月以后的事,届时她已经和家里脱离关系了,任何罪责都牵扯不到家里了。
不过怅绾也相信三个哥哥会有法子保护好家里的,她太知道三个哥哥的能耐了。就算是一个一个的上,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能将顾衍玩趴下,不论是拼脑子还是拼武力顾衍都不是个儿。
睿衡和庆衡看着怅绾眼里那股子狠劲儿又出现了,两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睿衡悄悄派人将娉儿带过来,姑姑也就在娉儿面前才会是一身轻松。
庆衡想问又不敢问的憋屈样怅绾不是没有看见,怅绾也是故意憋着晾着那小子。
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怅绾才漫不经心道“小心把你自己憋坏了,有话就说呗!在我面前装什么为难啊!”
庆衡再三做了思想斗争之后才开口“姑姑,其实庆儿挺不明白的。您和太上皇之间不是说是只有算计的,您和他也是有真情实感存在过的,就算哈,咱们就算现在这份情谊已经不在了,但是您这样算无遗漏真的没有压力吗?或者说,您真的除了仇恨就没有其他感情了吗?”
庆衡说完还小心翼翼的补充了一句“也是庆儿自己笨,一时想不明白。姑姑要是难受就别回答了,对不起啊姑姑,庆儿不该这么莽撞让您不舒服的。”
怅绾完全明白庆衡的意思。感情这种东西根本无理可讲,这东西是这世上最霸道最野蛮最不讲理的,没有人能真正做到一码归一码,哪怕一个人再怎么聪明再怎么明理他依然会困在感情里出不来,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或是亲情都是一样的,否则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痴情人了,更不会有那么多伤心人。梁祝是这样,伯牙钟子期是这样,庄公武姜更是这样。
“你怎么就这么小心啊!”怅绾知道自家人就是自家人,庆衡提起话头就会觉得自己可能会不舒服,而顾麟铮不止要提起话头更是要在她的伤口上烤肉,这就是区别。
怅绾怀里抱着闯进来的娉儿,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偏了偏头“嗯......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有压力,但是目前为止我是没有任何压力的。至于你说的其他的感情,或许会有吧!但那些都只会是很小一部分,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怅绾接过娉儿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之后又道“我就是觉得这世间不会再有任何人任何事会比我的爹娘我的家人更重要。其实吧,我认为人活在这世上不过就是看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想要的就是现在这安稳的生活,所以我必然不会允许我的生活被人为的破坏,明白不?”
睿衡轻轻皱眉思考了好半晌“姑姑的意思是人在这世上都是在不停的选择,每走一步棋都是为了自己想要什么,姑姑想要的是保全家里,所以您愿意放下那些多余的感情。也就是说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同时我们也会失去一些东西,关键就是要看自己愿意丢弃的是什么,对不对?”
怅绾很满意睿衡的理解能力“对,就是这个意思。”
人活在世上哪里会有十全十美的,你想要什么就会得到什么,怎么,你是命运的宠儿啊!在得到的同时一定会失去的,这是铁律。
翩珹和翩玮是和爹娘一块儿进来的。
怅绾连忙让娉儿从自己的腿上下来,给爹爹娘亲行礼。
“今日看着祖母气色好多了!”一众人坐下之后睿衡就开口了。其实也不用看起色,单凭宛柏娴愿意坐在这里就能知道她的心情好些了。
宛柏娴点点头,没有平日里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只是淡淡的回应着“我总不能拖着所有人和我一块儿难受吧!庆儿有句话是说对了的,活着的永远比走了的更重要些。”
睿衡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庆衡,能说出这话的人刚刚是怎么绕不过来弯儿的。却不想庆衡傲娇道“宽慰祖母可不只是姑姑和娉儿会做,我也会的。”
除了宛柏娴和翩哲实在是笑不出来,在场的人都没忍住噗嗤了一下,而后又很快收敛。
怅绾看了看主位上爹娘的脸色,咬了咬嘴唇“娘亲,孟婆来了。说是想见见您,因为她不太放心您。”
翩哲果然没有让人失望“你娘亲不见客你又不是不知道。”
怅绾看都不大敢看爹爹的脸色,但还是硬着头皮“不是,她就是单纯的担心娘亲。”
宛柏娴却无意于这些“人还在家里吗?”
“是,一直等着您就没走。”
宛柏娴正了正身子“去请过来吧!”孟婆不是家里的奴仆,所以宛柏娴对她也没有主母对奴才的心安理得,她只是觉得人是绾儿请来镇着南郊的,所以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孟婆见到宛柏娴的一瞬间行礼问安之后就拽着宛柏娴的手不放“夫人可不能太伤心”,“夫人还是要保全自己的身子”,“夫人怎么瘦成这样了”一句接着一句翩哲在一旁想插嘴都没地儿插,那只拉着柏儿的手的爪子怎么看怎么多余。
孟婆毕竟是个心智受损的,她当然没看懂翩哲的咬牙切齿,可一旁的人都是看懂了的呀!怅绾生怕爹爹把人生吞活剥了,拉着孟婆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嘿!孟婆还不乐意了,还要挣开怅绾的手。
宛柏娴拍了拍夫君的手,抬头看向孟婆“其实也没事儿,家里连着两起子丧事想不瘦都难。老爷子呢年纪大了,该享的福也都享了,如今这样也是解脱了。我能想开的,你别太担心了。”
这都是这几天宛柏娴自己想明白的,她不是不清楚爹爹形单影只的活着有多痛苦,她只是真的没法接受睡一觉醒来人没了的事实。不过夫君说的对,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她就必须要让爹娘安心。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宛柏娴这样说孟婆笑着就像是得到了糖的孩子一样“既然见到夫人了,我就先回去了。”
宛柏娴看着这样的孟婆明明年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却这样像个孩子,心里被蛰了一下“孟婆,要不你别走了,留下来吧!在家里替我照顾照顾绾儿?”
宛柏娴不知道在没遇见绾儿之前孟婆受了多少罪,但是现在她不要孟婆明明喜欢在家里却还要孤孤单单的去南郊,她会于心不安的。
听到这话孟婆自然是高兴的,连连问宛柏娴“真的可以吗”而翩哲虽一脸不情愿但也是顺了柏儿的意,一个可怜人罢了,在家里便在家里了吧!
“当然是真的了,家里事情多,我总是顾及不到绾儿,这丫头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的,你帮我盯着些我也省心一点。”对别人最大的善意就是让她觉得自己还有用,宛柏娴既然要让人在家里,便要她踏踏实实的在家里。
孟婆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夫人放心,婢子一定会照顾好姑娘的。”
“那让抱夏带你去绾儿的寝院吧!”
宛柏娴对孟婆的宠溺让翩玳不太理解为什么,其实不只是他其他人也不理解,不过就是在孟婆离开后翩玳问出来了罢了。“娘亲为什么对孟婆这样好啊?”
宛柏娴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又看向外面孟婆和抱夏离开的方向,“若不是她命运多舛,做人家的夫人她不会比我差到哪去。”
翩玳依旧不理解娘亲怎么会知道,但也没有问出来,因为无论如何他能确定的是娘亲在心疼孟婆。
“对了”宛柏娴向泽儿和秋儿吩咐到“让孟婆留在姑娘身边不是不放心你们两个,是我觉得她在家里总比在外头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好。她心智不全,你们两个以后多顾着些。有时候绾儿可以照顾自己,但是她身边不能离了人,明白吗?”
两个丫头领命。怅绾嘟着嘴“娘亲,我才是您的女儿好不好!什么嘛!”
宛柏娴也知道女儿是在开玩笑索性也没搭理,只是对钟离柔开口“吩咐下去,府里的人不可以因为她心智不全就欺负她,一经发现严惩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