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眠

因为朝贺到了所以怅绾不得不为了鄞朝的脸面搬回坤宁殿。一国皇后住在妃妾住的宫殿里好说不好听。

怅绾停下翻着账册的手，一脸茫然地看着顾衍。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大概二十几日。可梦里他倒是没有一日缺席的，或着让她在梦里幸福醒来后更难适应现实，或者就是在梦里让她生不如死醒来之后惊魂不定。尽管自己被他折磨的夜夜不得安寝但还是无比眷恋着这张脸。

顾衍明日国宴按照规矩今晚帝后该同寝。

即使再想她也要压制住，不能让她在排斥自己了。

翩怅绾去放浴汤，准备伺候陛下沐浴。

算了，就当是对自己最后的放纵，就此一次。过了明日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永远的退出顾衍的生活。日后关于爱情只有回忆，再无其他。

顾衍洗好了以后就径直上了榻，怅绾才起身去了净房。怅绾泡在水里眼眶都是红的，从前就是在这里她夜夜都会亲自伺候顾衍沐浴更衣，今日时过境迁想起过往有的是不舍是心痛。心痛了多少次她不知道，但她知道顾衍定是也不好过的。

顾衍知道怅绾是在躲自己故意磨叽了这么久，但夜深了再不睡明天会很累的，所以起身去了净房。顾衍进去的时候怅绾才从水里出来，正要穿衣服，因为自从自己身上有了伤她就再没让人伺候过自己沐浴所以现在也是自己去拿衣服穿起来。

顾衍正好看见了她身上的伤痕，随着时间推移那些青紫已经成了一道道黑紫 ，还有些地方皮开肉绽的伤痕也没有养好，看上去有些狰狞和恶心。顾衍心下一窒，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怅绾的伤，之前她一直排斥自己，虽然偶尔会称她睡着了过来看她，可是她睡得不踏实顾衍也怕吵醒她所以只是安安静静的在她身边坐上一整夜。

今天他真真切切看到了那些伤痕，原来自己那段时间简直就不是人，他记得怅绾之前皮肤光洁很好看的触感也很好，现在他自己毁了自己所珍视的人。他居然还恬不知耻的想让她原谅自己。也就是小绾了，这要是他早就提着刀杀进昭和殿了。

怅绾就觉得后面有人，转过去就看见顾衍挂着眼泪看着自己，急忙想将衣服穿好起码先遮住那些伤，手忙脚乱的怅绾被顾衍一把抱住，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反抗，因为她太想念这个感觉了，太想念这个怀抱了。

顾衍对不起，你不原谅我是对的，我不知道原来我这么禽兽不如。对......对不起，我......我居然敢这么伤害你，小绾就这辈子都不要原谅我，让我这辈子都赎罪好不好？我......

顾衍是真的哭了，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他一直知道自己伤害了怅绾，直到今日看到这些他终于原谅不了自己了，哪怕当日知道那个孩子的事他都没有这种感觉。

怅绾看着顾衍这样心都软了

翩怅绾你不是故意的呀！对不对，和你没关系的，是命里该如此的。早就不疼了，你别这样。

不疼？可能吗？到刚刚沐浴的时候还是一抽一抽的疼，怎么可能不疼。

顾衍抱着怅绾到了榻上，一直死死地抱着，也不松手也不说话，怅绾都要喘不过气了。

翩怅绾我的计划是明日朝贺过了之后就离宫回家，然后就说服爹爹他们辞官回姑苏，自此不再做皇家的女人。这些事情瞒不过娘亲他们，所以我要等到回了姑苏之后再和他们说。我......

顾衍猛地将怅绾抱得更紧了

顾衍能不能，能不能不离开我，就在我的视线里好不好？

翩怅绾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说服不了自己。

顾衍你还爱我吗？

翩怅绾爱，很爱很爱。哪怕有一天生命要结束了我也会记得自己爱过的那个男人叫顾衍，他是世上最好的夫君；我也永远会记得自己嫁给你那天心里的悸动；我会记得你骑着高头大马来娶我的时候你就是我的天神。谢谢你让我知道爱一个人是这么幸福的，让我知道爱情本身就是幸福。

顾衍既然幸福为什么还要走？

翩怅绾因为曾经太幸福所以接受不了那段黑暗是你带给我的。

顾衍孩子的事......还怨我吗？

翩怅绾我从来没有怨过你，从来都没有。娘亲说她生下我们四个不是因为她需要孩子而是因为她爱爹爹。同样，我想有个孩子不是因为我需要孩子而是我爱你，我想让我们的生命延续下去，有了更好没有也无所谓。我只是接受不了他曾经存在过，却因为我们两个而死亡。

顾衍一定要走吗？

翩怅绾对不起，是我配不上你给的爱。在你生命垂危的时候我还在想到底是拿你的命换我的母族的活还是拿他们的血换你的命。最终我还是选择了他们。

顾衍对不起，你安稳的人生终究被我毁了，如果你没有入宫可能你会找一个普通的世家一生一世烛影人一双下去。

翩怅绾如果不是你那我怎么知道那人是爱我翩怅绾还是爱我身后的家族势力？这一生只能是你唯独是你只会是你也只有是你。

顾衍明天我给你上妆好不好？

翩怅绾好。

顾衍你给我做早膳好不好？

翩怅绾好

翩怅绾如果有一天你要再立皇后就不要立一个像我的好不好？也不要完全不像我的好不好？

顾衍我不会再有皇后了，这辈子我的妻只会是你只能是你也唯独是你。我不会再碰后宫的女人更不会再有孩子。我放你走。这一生，这人间随你遨游，等有一天你游不动了就给我乖乖来皇陵陪我。

翩怅绾我生是翩怅绾的身子，死后也该是翩家宛家的鬼。唯有魂归故里我才算作落叶归根。

顾衍那就到时候再说。

顾衍你老实告诉我这些伤还疼不疼？

翩怅绾偶尔会疼的。

顾衍还会腹痛吗？

翩怅绾也是偶尔会，已经好很多了。

顾衍当初那个连圆房都喊疼的姑娘到底是怎么挨过三个月的鞭刑的？

翩怅绾我想着总有一日你会好起来，那一切都会好了。

顾衍我当初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翩怅绾还好啦！幸好只是红花不是鹤顶红，只是鞭刑不是点天灯。不过盐水淋过的鞭子抽在身上真的钻心的疼，红花也好苦，苦到我今日还没缓过来。

顾衍当初你一曲霓裳舞惊艳四座，就让我觉得是一场梦，没想到当日的一句玩笑话竟成了真。梦该醒了吧！

翩怅绾是啊！不仅是我入了你的梦，你更是让我醉生梦死。

顾衍最后一个问题，那天我到底说了什么？让你崩溃狂跑。

翩怅绾你说从一开始你娶我就是因为你放心不下翩家和宛家，所以你要拿我拴住他们。

顾衍原来病重的我这么混蛋，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翩怅绾睡吧！困了。

顾衍好。

看着内务司送来的凤袍怅绾脸上又是往日的冰冷。

翩怅绾把这个收起来吧！

她自己换了一套比较素的衣服，洺洛刚要说什么，就听怅绾一句

翩怅绾这颜色太红了，看着像血，我不舒服。

顾衍那就不穿了，去将朕的衣服也换个素色来。

宫婢们面面相觑。这算是和好了？那就皆大欢喜，就盼着日子回到从前，帝后同心。这些日子他们当差可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就怕一不小心让陛下和皇后娘娘不满意了脑袋都得掉。

怅绾做好早膳之后就端来了，和顾衍一起用过之后坐到了铜镜前。顾衍依言给怅绾上妆

顾衍今日不找为夫借口脂啦？

翩怅绾今日时机不对就不借了。

外人看来这两个人的感情起死回生了不过就他们自己知道，这不过是回光返照。

顾衍始终都笑着，怅绾脸上也是笑容。看顾衍的时候满眼星光，顾衍看怅绾的时候也是满目宠溺。

顾衍想走过去还是乘撵？

翩怅绾走过去吧！迎着晨光吹着微风。

顾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