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父的过去（1）

白色病床前，陌父、陌尘风、夏佳音，还有叶子歌和叶子吟等人都静静地看着躺着床上、睁着一双无神的眸子看着天花板的陌尘雨。

要不是他还有略微显得有些沉重呼吸的声音，估计别人看到他这幅样子，还会误以为他已经死了。

——如同跌入无尽黑暗一般，他的那双眼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光芒。

叶子吟再也无法在他身上看见他们刚见面时，他周身的光芒和生机。

原来一个人悲伤到极致，是可以变成这样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的。

陌城东真是一个多事之秋啊。

陌父突然感叹了一声，在寂静的环境尤显突兀。

不知何时，他的声音在没有以前那般铿锵有力，而是略显苍老。

他说完这句话，缓缓走到病床前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然后伸出他宽厚的手掌握住陌尘雨冰凉的手。

陌城东尘雨。

陌父的威严毕竟还在，陌尘雨本身也孝顺，所以即使他现在悲伤到如此地步，却还是缓缓看向陌父。

接收到自己儿子如此无力空洞的目光，陌父的心突然一紧。

陌城东你愿意听爸爸给你讲一个故事吗。

陌尘雨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陌城东其实爸爸在遇见你的妈妈之前，也是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

在遇见那个叫桦如的女孩子之前，他曾与以东也是最好的兄弟，真正的形影不离。

两人是在书法班认识的。彼时，陌城东是作为书法老师特邀去给那些同龄人展示书法作品的，而以东，则是被他父母硬生生押到那里学习的。

以东那个时候就已经算得上是个合格的不良少年了，除了学习他什么都做。而陌城东因为出身世家的关系，永远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样子，对谁都极有礼貌。

陌城东在白板上写字的时候，以东在下面不认真，恶作剧的将一块橡皮扔中了陌城东的头。不过他写字的手一顿，并没有计较是谁打的他。

而以东见他这般好欺负，更加得寸进尺，将自己被母亲强行送到书法班而产生的怒气通通发泄在这个少年身上。

但是他没料到老师会在他扔的正不亦乐乎的时候走进教室。于是第五块橡皮不偏不倚砸中了老师。

那节课的后果就是以东被老师打了手心。

虽然那个老师是教书法的，但本身却是一个不够不扣的严厉老头，所以以东不敢造次，只能乖乖被打。

打了没两下，陌城东突然走到书法老师面前，礼貌地笑着替以东解了围。

陌城东老师，这位同学上课并没有不认真，他只是手滑，所以橡皮才会飞出去。

也许是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以东好，也许单单只是因为他们俩的名字里都有一个“东”字——两人就这么混熟了。

以东从来没有过多跟陌城东讲过自己的家庭，陌城东只是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他从小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孩子，因为从小没人管他，所以活的特别混，经常以欺负同学为乐。

在此之前他已经因为斗殴滋事转了好几所学校，几乎读便了全省各所初中。

最后以东笑的很是意气风发，他告诉陌城东，陌城东是第一个愿意对他好，出头替他解围的人。

陌城东问他，你转这么多次学，你的父母不说你吗？

以东则是无所谓的笑起来。

“我们家有的是钱，他们才不会管我在学校干了什么，反正在他们看来，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解决不了，那就是钱给的不够。”

以东说完看着他，继续笑起来，那张整日阴沉的面孔在此时终于有了生机。

“哎我跟你说，在遇见你之前，我还真的以为有钱人家的小屁孩都像我一样，活的无法无天，眼里压根没有礼貌规矩。”

说着说着他突然自嘲起来。

“可你不同，明明是我先欺负你，你却不但不跟我计较，还愿意为我出头。我阅历无数，所以自认为看人还是很准的，我觉得你是在真正对我好，而不是在可怜我。”

陌城东没说话，一双俊眉紧紧皱着。

以东却再次笑起来。

“别皱眉了，你是想用自己的脸夹死苍蝇吗？”

那个时候的以东很直率，虽然喜欢斗殴滋事，但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内心还是很渴望得到别人的关注。

两人很快就混熟了，成日混在一起。以东其实骨子里还是听话的，跟陌城东在一起玩之后，他很少再去斗殴，偶尔还能说出“谢谢”“请”这一类的礼貌用语。

那天他们放学一起去操场打篮球，打球打了一半，陌城东的青梅竹马莫谙却突然带领着一个很活泼开朗的女孩子朝他们走过来。

“别打球啦，城东，阿姨叫你回家呢。”

莫谙的声音响起，两人停止挥洒汗水，一前一后朝她走过去。

陌城东莫谙？你不是今天要去舞蹈班上课吗？

“我请假了。”莫谙笑的很是无辜，“我这不想你了嘛，所以就特意过来看看你。”

陌城东别跟我油嘴滑舌。

陌城东故作严厉打了一下她的脑袋。

莫谙吐了吐舌，又想起什么似的跟两个男生介绍着自己身边的女生。

“对了，跟你们介绍个人，”她说着挽住那女生的胳膊，“她叫桦如，是我舞蹈班最好的姐妹，在隔壁育明初中读书。”

桦如你们好啊。

名叫桦如的女孩笑的甚是灿烂，陌城东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们还没说话，桦如却突然继续说道，

桦如我认识你们！你是陌城东对吧，就是那个每次都在咱们市的文化交流会专门写字的人，你的字很漂亮哦，我特别喜欢的，每次都有拍照的。

她又指了指以东。

桦如你我也认识，从我们学校转过来的对吧，我记得你打架特厉害，上次欺负我们班的一个混混被你打的好惨。

说完她还继续笑的很是灿烂。

桦如不过我不明白咱们班主任在干嘛，明明是他先挑事的，被罚的最后居然是你。

两个大男生面对这样开朗的女生都有些发蒙。

尤其是以东，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不怕他的女生。

陌城东啊……你好啊。

莫谙看着两个楞头青这幅模样，毫不客气地笑起来。

“哈哈哈我这姐妹可爱吧，是不起很喜欢？”

陌城东听着莫谙无心的话语，脸上却突然一红。

桦如却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指着陌城东惊呼起来。

桦如诶诶，你居然会脸红诶，我以为你永远都是那一副“我最帅我最冷酷”的做作面瘫样！

桦如的话让大家哄然大笑。

陌城东那时看着桦如，却在心里想，原来单纯直率的女生，是这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