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回忆
睡梦中的沈在安迷迷糊糊的听到了电话的声音,他极不情愿的摸起放在小方桌上的手机。
是姑妈打来的。
“喂,小沈啊,今天是九月一号,别忘了去新学校报到啊……”
沈在安不用继续听就知道,姑妈又要劝他在新学校里不要惹事。可是他们根本就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沈在安坐在床上,把手机随手一扔。
“不要惹事”就是别人对他最高的评价了吧……真是可笑。
电话里姑妈的声音还在响着。爸妈都不在家,转学的事全是姑妈一人在操办。他突然感觉有点口渴,便惺忪着睡眼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看来,今天这学,必须要去上了。
又和姑妈寒暄了几句,他挂断了电话,洗了把脸就出了门。
走在路上。九月了,天还是这么热,碎金子般的阳光洒在地上,落在他白色略皱的T恤衫上。热风一阵阵穿过他的指缝和发梢,他一路都盯着地下的树影出神。抬头看看天,湛蓝的像是小姑娘的眼。阳光使他睁不开眼,还有点想哭。
走着走着,他路过了一条巷子,那条他打过架的巷子。
那天是第一次,也是中考结束的日子。父亲打他,他还了手。家里充斥着他和父亲的吵骂声、瓶罐碗盘碎掉的声音和母亲无助的哭喊声。他很不解,为什么一个成熟的男人,却要无端地打骂自己的妻儿;为什么一个四肢健全的成年人,却要四处赌钱来维生。他恨自己,恨自己的父亲,更恨自己的家庭。
万念俱灰的他跑了出来,就躲到这个小巷子里。想着想着就感觉脑袋里嗡的一声,鼻子一酸,某种咸咸的液体夺眶而出。他哭了,从小到大第一次吧。小时候母亲打他、骂他、满街地追他,他都没哭——可是这一次,到底是为什么哭了呢?
他抹抹眼泪,再不回去,他预想不到还会在发生什么。
他抬起头,夕阳落山了。红灿灿的光照到他脸上,他闭上眼,回忆着小时候快乐的种种,那时候母亲还没生病、父亲还没有变成人渣,那时候的他还很快乐。可是那时候的沈在安,再也回不去了吧。
旁边走过一对母子,小孩子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他伸出舌头轻轻的舔着。糖葫芦的甜在他口中绽开,小孩子眯起眼,用甜甜的声音说:“妈妈,糖葫芦是这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沈在安愣住了。这话他也对妈说过,只是……那是八年前的事了。糖葫芦……已经好久没吃过了吧。
眼泪,又流下来了。
回过神来,那对母子已经走远了。他继续往前走,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
“沈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