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这个人。
他生的实在好看,头发也很漂亮。
那时候她和遥被关在一个很黑的房子里,只有一个很小的天窗,天亮时才会微微透着些光。
他们是被人买来的,买他们的是个女人,三十多岁,刚离过婚,面相很和善。
但她总是会在深夜醉酒回来用鞭子抽打他们,尤其是她,因为她确实生了副好容貌。
女人的丈夫出了轨,跟一个小了很多岁的年轻女孩好上了,听说还是个学生。
铃很害怕她,因为女人总是会抓她的头发,还会用指甲抠她的脸。女人还会一边踹她的肚子,一边朝她的身上吐口水。有时女人心情好了,才会懒懒地用鞭子随意抽打几下,但这只会让她更难熬,伤口会在夜里发炎,甚至流脓,然后她就会发起高烧,要不是遥摸索着照顾她,她估摸着早就没了。
女人说她不配读书,就应该做最低劣的事情,便逼着她去偷,若没能偷着什么东西,回来便又是一顿毒打。
遥总护着她,但结果也只能是一起挨打。女人给遥安排的“工作”是乞讨。没办法,遥眼盲,实在做不了什么事情,当时买他的时候被上一个买主诓骗了,不然,谁会买一个瞎子。
她还记得,遇到那个人的时候,是快过新年了。
她当时已经游刃有余,所以到手一点也不费劲,她翻开钱包,嗯,有很多钱。
嗯,还有一张照片。
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好幸福。
她愣住了,拿着钱包的手突然变得有些僵硬,她突然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她没有家人,无法共情,但这张照片,她真的...
羡慕极了。
她去还给他了,总感觉这么幸福的孩子不应该遭遇这些。
可是那个人好奇怪,后来总跟着她。
起初她还赶他走,可是那人不听劝,反倒粘她更紧了。
他倒不是坏人,有时还会给她带些小点心,刚开始她还不敢吃,怕是人贩子又要把她拐走卖掉了。
后来熟悉了些,便由着他了。
那个人在读书,但读书的日子总不去上学,总是偷偷跑来找她,真不像话。
她知道上学的人会穿着一样的衣服,她经常见到好多穿着一样衣服的学生走在街上,她当时就觉得那衣服真好看,甚至想着,如果跟他们穿了一样的衣服,是不是就可以去上学,是不是就可以跟他们走在一起...
他不去上学,一定不是乖孩子。
但是她喜欢跟他一块玩。
新年那一天,他们约好在巷口见面。
但是她去不了了。
遥死了。
她亲眼看见女人拖着他的身体上了车。
遥的身上都是血。
她追着车拼命地跑,跑了很远很远。
已经记不清摔了多少次,最后一次她狠狠栽到泥土里,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下雪了。
她望着天空,眼睛却没了光亮,表情木讷,像是被掏空了灵魂。
“铃,早上好。”
“铃,这个给你吃。”
“铃,不哭不哭,我们吃糖好不好?”
“铃,不可以穿这么少,会生病的。”
......
“新年快乐,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