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出了脚店,随意地走在街上,四处张望,装出一副闲逛的样子。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有一群人鬼鬼祟祟地尾随着他。等到宇文泰领着他们穿过大街小巷,转过弯时,这群人终于是耐不住了,一哄而上,把宇文泰追到一个死胡同里就是一顿揍。
其中有一人见到宇文泰便喊道:“宇文泰!你活腻了,竟然出卖我!”这便是这群人中的肥头老大了。
宇文泰一见拳头落下赶紧护住了脸,幸好秦子阙及时出来,木芙蓉随之而出。秦子阙抬起下巴,高傲地看着那人,手执尚书府的腰牌。
那人一看,瞬间没了魂,冷汗直流,刚刚的气势瞬间褪去,换上虚伪的笑脸。其余人见老大如此,也不敢再碰宇文泰,退到了后边。
秦子阙面含愠色,露出不屑的一笑,随即怒斥道:“你们翅膀硬了啊,都敢自己出来做买卖了?”
那人忙解释说:“不敢不敢,有些官是清苦差事,没人愿意当,外面的人不懂,我们就想着趁机赚点酒钱。”他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
这时木芙蓉已经扶起了宇文泰,秦子阙指了指身后的人,道:“他是我朋友,你骗了他多少钱?”
那人听闻瞬间面色惨白,唇齿微颤,忙磕头道歉:“啊,这,这,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接着赶紧掏出钱袋来,交到了秦子阙手里。
那人浑浊的眼里无了魂,抬头试探着问:“那小人就先走了?”
秦子阙掂量着钱袋,微微皱眉,极有气势地一挥手:“滚!”
“等等!”木芙蓉却在这时开口了,脸色冷冽,问:“都谁打你了?”
宇文泰抬眼看她,一脸无奈,朝那人摆手道:“算了算了,冤家宜解不宜嘛。”
“谢谢,谢谢宇文公子。”那人快速道了谢,也没有什么诚意,主要是怕秦子阙反悔教训他,领着手下慌不择路地跑了。
秦子阙把钱袋扔给了宇文泰,没有对宇文泰说前世那些惹他不高兴的话。毕竟前世的他懵懂,不知宇文泰这是在洗清自己的身份,都是做戏而已,关键是他还认真了,还惹怒了宇文泰。
“宇文泰,既然你为了当官这么肯下本钱,咱们还是把这笔生意做下去。”
“怎么做下去?”
“这笔钱是你的全部家当了吧,你只要给我认输,钱都还你,还保你有个肥差。”
前世秦子阙如此说,换来宇文泰冷冷地一句“那你今天晚上就自己想办法吧!”,真真是苦不堪言。
不过幸好他幸运,那夜发生了很多事,宇文泰被他绑在了酒楼门口一夜,他没能吃闭门羹,反而宇文泰吃了不少苦还中了毒。
秦子阙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回过神时,木芙蓉已经扶着宇文泰走了老远。
“哎,你们怎么不等我!”
秦子阙跑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望着两人的背影,他犹豫不决,究竟要不要追上去听听两人究竟聊了什么?前世他没能追上,心里实在是好奇。但现在看来两人似是要回吕四脚店,他也就松了口气。
既然没有惹怒宇文泰,计划没出问题就行,他也不必再去插一脚了。
秦子阙刚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
今晚郑飞龙等人要去劫木府,他必须马上通知甄义,否则迟了,就怕历史重演,发生一系列的中毒事件。
本来宇文泰去木府救了木芙蓉这事就要结束了,偏偏杀出了孟文珍。木芙蓉挨了孟文珍一掌中毒昏迷,宇文泰也生死不明,他为救木芙蓉傻傻中了毒,从孟文珍那儿求来了双份解药,这才解决危机。
那夜秦子阙瞧得近,第一次见识了夜行侠的武功,看着两人过招,心里羡慕得紧。
要在两年内成为绝世高手,练绝世武功自然是最好的途径,只是绝世武功没那么好找。秦子阙早就派人去打听了桃花诀的下落,连听过的人都少之又少,更别说它的下落了。
那就只能找个靠谱的师傅,绝世武功不好找,高手还不容易吗?高手也是人,没有什么是一袋银子搞不定的,如果有,就两袋。
但很快秦子阙意识到一个问题,就是这些高手……貌似都打不过孟文珍。
秦子阙一拳打在墙上,熠熠生辉的眸子黯淡下来。
“少,少爷——”
就在这时秦子阙身后远远传来断断续续的男声,秦子阙回头的瞬间,那人脚下一滑,秦子阙上前一扶,那人正好扑倒在他怀里。
秦子阙还未来得及开口,小厮模样打扮的人马上站起来,急红着脸,神色慌张:“少爷,大事不好了!您赶紧回府看看吧!”说完,小厮才想起刚刚的冒失,连忙赔了不是。
小厮一接到秦若嫣的命令,就马不停蹄地跑到了吕四脚店,得知秦子阙不在店里时,他差点晕过去。正当小厮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找秦子阙的时候,遇到了宇文泰和木芙蓉,才顺利找到秦子阙。
秦子阙见小厮如此慌张,也跟着慌了:“怎么了?秦府出了什么事了?”
“圣,圣旨!少爷,回府!孟王爷来了!”小厮喘着粗气,说话颠三倒四,听得他云里雾里。
“什么圣旨?”秦子阙挠头,一脸茫然。
孟文珍来干什么,难道是为了认亲的事?他想不通,这点小事用不着皇上亲自下圣旨吧?再说认亲大礼也早就办过了……
“听说是关于立后的事,哎,少爷!等等我!”
一个时辰前,秦尚书站在秦府门口看着那一担担的彩礼被仆人抬起来朝府里送,顿时眉开眼笑。
秦尚书身旁的孟文珍眯起了眼,似笑非笑道:“没想到秦尚书除了有子阙这个好儿郎,令千金也是才貌双全啊。”
秦尚书听闻,连忙弯腰道谢,恰逢这时秦若嫣出现了。
秦若嫣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堵住了仆人的去路,厉声道:“我非甄义不嫁!除非我死!”她本以为这彩礼是孟文珍给秦子阙寻得媒,哪晓得竟是她的?!
秦尚书被秦若嫣这么一恐吓,吓得连忙拉着秦若嫣给孟文珍赔了不是。
秦若嫣挣脱不了,只能哭道:“我等了甄义十年已经够可怜了,还不让我们在一起,你们的心是有多狠啊?”
孟文珍仿佛第一次知道这事,饶有兴趣地看向秦若嫣。
他勾唇,问:“秦小姐说的可是事实?”
秦若嫣点头抽泣,如溺水之人抓到了一块浮木,心存一丝希望:“王爷,想必您不会强人所难吧?”
秦尚书在一旁怒道:“闭嘴!别胡说!”
“行了。”孟文珍一挥手,转身进了秦府,“快去把子阙叫来吧,顺便……去北衙叫甄义来。”
秦尚书连忙吩咐小厮去寻秦子阙,接着板着脸,拉过秦若嫣,想了想,正色道:“若嫣,你难道不想嫁给皇上么?这对我们秦家来说,是多好的机会啊!”
什么?!嫁给皇上?
这消息如一道惊雷劈得秦若嫣没了魂。
如果是其他人还好,她还能使性子,一哭二闹三上吊,逼得秦尚书退了婚。
可对方是皇上啊……她怎么可能躲得过去?!
“皇上……为什么是皇上?”秦若嫣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觉得四周一片模糊,隆隆重音,她险些站不住脚倒下去。
秦尚书见此,马上搀住摇摇欲坠的秦若嫣。
“若嫣?若嫣!”
秦若嫣瞳孔瞬间失去了焦距,她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脑袋一片空白,头痛欲裂。
她为了不进宫曾不惜把花魁之位让给木芙蓉,只想等甄义不久后前来迎娶。却没想到,终究是逃不过命运……
秦若嫣大哭着推开了秦尚书,不顾秦尚书在身后的叫喊,狂奔回了房间。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次,嗑得头破血流,样子惨不忍睹。
她这样子不知吓坏了多少丫鬟和小厮,他们想要上前扶秦若嫣,却都被她推开了。
秦若嫣回屋反锁后,不哭不闹只是安静地坐着,让屋外敲门劝说的丫鬟去等甄义。
她就想知道,甄义会怎么做。
心中还残存着一丝希望。
不久后,丫鬟带回了甄义的话。
前不久甄义被叫来了秦府,孟文珍问他,可曾心悦秦家小姐?
“小姐,甄将军说,他配不上小姐,不敢妄想。”
“小姐,甄将军还说……”
“滚!我不想听!滚!!”
她早就知道的,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甄义明明对木芙蓉有意,怎会看得到她的真情?
她以为十年的陪伴他会懂,她以为甄义度过这十年的煎熬是因为她。
是不是他们的婚约从头至尾都是一个笑话?
秦若嫣不哭不闹,惨白的脸上勾现一抹笑,令她绝色的容颜平添了一丝妖艳,面色却冷到与平时判若两人,眼中似是一片冰川。
之前还有希望的,可是至此都如雾般消散,而甄义与她之间那个虚无缥缈的婚约,成为了他们之间红线的死结,如今也都解开了。
梦中无数次的幻想,甄义红衣白马前来迎娶她,成为了支撑她每日每夜对他的思念。
如今,幻想破灭,两人拜堂的画面瞬间支离破碎。
深夜的静很美却很孤独,秦若嫣站在窗前俯视着穿梭在喧哗的城里如水的人流,闪闪灭灭的火光在湿润的眼角里变成了星星。
甄义,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老天不高兴了,它要这样惩罚我们?!
不!她无法想象与甄义拜堂之人不是她!
她觉不允许甄义与他人携手度余生!
他说要娶她的!!
可是,也是他亲手解除的婚约……
“你为什么要抛弃我第二次!!”
深夜里撕心裂肺的哭喊无人回应,酒家里宿醉未归的人,轻声叹说着什么。
君可记,十年大雪纷飞,一袭红衣衬绿枝,执手相依,月下独酌,从此与君离。
莫问,谁人在酒影里覆你衣。
朝阳升起来了,把深秋的天空照得异常的明亮。在阳光下,更加绚丽。风吹动着树,沙沙作响。
郊外的一处密林中,马匹肆意地在路上飞驰着。
树叶随风悠悠荡荡地飘落,落在秦子阙伸出马车外的手,他接过来,思绪复杂,眼光闪烁。
成都城他们姐弟两个还能再回来吗?
他或许可以,秦若嫣怕是不能了。
这时双眼红肿的秦若嫣悠悠转醒,见身处马车中,顿时花容失色,拉着秦子阙就问:“子阙,我怎么会在马车上?”
秦子阙将秦若嫣的芊芊素手握在手中,眉眼温柔,低头一笑:“姐,我帮你私奔啊!”
秦若嫣被连续的冲击弄晕了思路,支吾道:“私,私奔?和谁?”
“你说呢?”秦子阙朝她神秘一笑,撩开马车的帘子,侧开身来,露出车外大片转瞬即逝的风景。
秦若嫣有瞬间恍惚,眼前的人像梦境般不真切,仿佛只要她意志力再坚强一点,他就会随风消散。
“甄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