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应是暗夜的明火，德拉科。
—那请你点燃我。
1-/
水晶杯里摇曳着猩红的血酒，卢修斯自然地将手中托着的晶莹剔透交给了面前站着的少年：“尝尝，德拉科。”
被唤做德拉科的男孩垂着眼睛，无声地和面前的男人对峙着。
他拥有着一双灰色的眼睛，像是暗族那常年蒙上灰翳的的天空，一片荒凉的死寂。看上去，好像没有人能够点上里面忽闪的星。
“这是帕金森小姐的血，德拉科。”卢修斯看上去有些惊诧：“我认为你会喜欢她，怎么会拒绝她的血？”
德拉科低低地说：“父亲。”
听出了他话语里满满的不情愿。但是德拉科从来不敢在父亲面前任性撒娇。
卢修斯陷在沙发里，闻言抬眸，眼神冷冷：“你骄纵，自傲，从来都永远叛逆地不如我所愿——为何不能顺从我一次呢，我的儿子？”他的眼睛和德拉科如出一辙，但是更沉，更凉，“你怪我自作主张了，是吗，德拉科？”
“这件事情不行，父亲。”德拉科抬起眼，“而且我……不想把她像个普通Delta一样看待，在不过问她想法的情况下和她订婚。”
闻言卢修斯低低嗤笑了一声：“是这样吗，德拉科？你是不想娶，还是顾忌潘西·帕金森？”
“是……是的。”德拉科有些紧张，避开了卢修斯探究的目光。
男人拥有着淡得几乎看不见颜色的金发，就如暗族常年不见天日的北城风雪一样寒凉，他沉沉道：“是你不想和她结婚。但是德拉科，你们之间不需要爱情。或者说——Delta贵族不需要怜惜。他们的力量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大的多。”
他们离得极近，卢修斯伸出苍白且细长的手指，点点德拉科的胸口，用飘忽的蛊惑声音劝说：“你们只需要互相融合，然后在初拥期生下一个孩子。”
“抱歉父亲，我做不……”
“那位马上就要复出，你不知道他有多么凶狠，但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命有多重要，德拉科。”卢修斯又急又快地在儿子的耳边轻声诉说，“你需要一个孩子来延续马尔福的传承，那位不会对一个孩子出手，这样我们至少可以保住马尔福家族的血脉……德拉科，你没有选择。除非在霍格沃茨下学期放假以前找到一个合格的Delta并且让她生下孩子，不然我用尽手段也会将潘西·帕金森送上你的床并且成功和你融合……你大可以试试。”
“您做不到，我会和潘西退婚。而且，父亲，那个人如果真的不会对孩子下手，那么十六年前那个大难不死的Delta是什么。”德拉科尖刻地反唇相讥，“汤姆·里德尔从来都没有原则，又何必端着那一副姿态……”
啪。
卢修斯平静无波地扇了儿子一个巴掌，断了那“大逆不道”的话语。
德拉科的脸色苍白，刚刚那一声响得震耳，虽然卢修斯用了大劲，但是德拉科的侧脸上仅仅是微微泛了一点红。
卢修斯：“你要知道你刚刚的言行不仅说明了马尔福家的少爷有多么无礼，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了更是给我和纳西莎招来祸端。你不知道他的神通广大。若是他仍如当年神通，那么只要你在任何一个地方提起他的名字，那无论多远那位都能找到你——你躲不掉。”
“我是个Omicron，代表着自由和勇敢——我是明族，父亲。”
“可你生在暗族。懂么。”卢修斯意有所指，“纳西莎很喜欢潘西。她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
语毕卢修斯站起来，理了理领口。他穿着黑色的暗纹礼服，保持了一位家主最为高傲的优雅。
当和德拉科擦肩而过时，他听见儿子低低地问：“那父亲，你和母亲结婚，仅仅是以防万一，怕那位绝了马尔福家族的种么。”他的声音里有了绝望的感情：“父亲，您爱母亲哪怕一分么，您爱我么，您把我们当什么？”
男人脚步一顿，还是越过了他。
“放下你对爱情的幻想，德拉科。”他声色淡淡，“这不成熟。”
话说得比谁都淡定，可卢修斯回到房间里时已经气得眼睛发红。暗夜公爵卸下了他那沉稳的面具后显得并没有那么不食人间烟火，那双席卷了风雪的眼睛里被烧得气势磅礴的烟火消融。
纳西莎·马尔福淡定地将精致的陶瓷杯端起，优雅地抿了一口：“德拉科不同意娶潘西吧。”
她无疑是一个极其美丽的Delta，金发披在肩头，妩媚动人，像是Sigma的王献上的白色鹿尔华，高贵明丽又清淡婉约。谁能想象这样一个被养在深闺里的美人也曾经上过战场，用鹿尔华的利刺使敌人抛颅弃血。
“别好奇我为什么这么想，亲爱的。”美人优哉游哉地抿了一口茶水，调皮地对丈夫眨眨眼，“因为你以前也是如此——这是我从母亲那里知道的。所以现在先纵容一下德拉科吧，就当做纵容当年那个你一样。他才十六岁，没有必要那么早地娶妻生子，背负马尔福家族的重担。”
卢修斯叹了口气，“纳西莎，他十六岁了，不小了。”他揉了揉眉心：“而且当年父亲还是逼迫我娶了你，这么多年我们不也是恩爱如初？”
“得了吧，卢修斯。”纳西莎笑着摇摇头，“‘放下对爱情的幻想，那是不成熟的’，对么，亲爱的？”
“纳西莎，甜心，别再调侃我。那位快要回来了。他是多喜怒无常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要是他一时兴起杀了我们全家，那马尔福家族就真的完了。”
Delta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行了，那位回来还有好一阵子呢，活在当下，不是么？我想德拉科也是这么想的。他还没有遇到命定的Delta，没有得到理想的爱。我希望他未来的路上不要因为一个不合适的人而生出曼德拉。”
曼德拉这种花啊，是带刺的，丑陋的，代表爱情破碎的花朵。
她宁愿儿子不要背负那么多的责任，只要他的路上，到处都铺满了甜美的雏菊和清新的小苍兰。
“而且，”她说，“你怎么知道德拉科喜欢的，是女性Delta，而不是男性呢？我想作为一名Omicron，就算是稀有的明族，他也应当像一个普通Omicron那样自由选择伴侣。”
卢修斯还是没有被说服：“正因为他是格格不入的明族，才是那位——汤姆的眼中钉。你忘记了上一次明族Omicron的那场惨案么，詹姆·波特，包括那个平民Delta莉莉·波特，全都被他杀死了。”
“他却败在了那个婴儿手下。”纳西莎说，“记得莉莉说过的话吗，‘我们应该清楚自己的立场’。我想德拉科现在并不清楚自己的立场，可是，卢修斯，他还太小，我们不能把我们的思想往他身上生搬硬套不是么。”
“德拉科一定会遇到一个完全契合他的Delta的，而且据我所知，潘西已经有了恋慕的人了哦。所以在德拉科的感情方面，我们就不要插手了，顺其自然吧亲爱的——马尔福家族绵延百年，不是说没就没的。”
卢修斯叹了口气，恨恨道：
“好吧，甜心。随便那个混蛋吧。”
2-/
“我觉得你很厉害，竟然可以说服你的父亲——要知道他可是贵族中最难啃的一块骨头，德拉科。”
“得了吧潘西。”
潘西·帕金森轻笑了一下。他们此时躺在马尔福古堡前的草坪上，头对头享受着暗族难得的艳阳天。潘西翘着手指看温暖的光从她手指间倾落，光斑洒在她的脸上，像是一幅切割完美的艺术品。
她长得好看，妖艳且清纯，是无垠雪原上生出的曼珠沙华，也是万丈焦土中生长的白夜优昙；是Sigma地界的大马士革玫瑰中停滞的蝴蝶，也是暗族Delta中吐着鲜红信子的蛇蝎美人。
德拉科侧过头看她：“你怎么不乐意的样子？”
“我怕你嫁不出去了。”潘西直言不讳。
德拉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潘西自然而然地为他解惑：“德拉科，你已经被退了两次婚，要是换做个Delta，那就只有沦为血奴的命了。”
“我还特意给帕金森夫人写信，请她上门退婚，以维持你的名声。”德拉科叹息，“现在看来你哪有一点名声，就是个贵族沙龙的荡妇。要知道蕾德夫人可是圈子里最著名的德行师，你好歹也被送去学过两年，怎么就没有养成一位名门淑女该有的风度，还在别人面前嚼舌根。”
潘西轻哼一声：“我要真是那种委屈兮兮一步三摇的Delta，你觉得布雷斯能看上我？”
“再说我也没说错，你的确被退过两次婚了，先不提这次，上次是哪家Delta来着……”
“波特家。”
“哦，对，波特家啊……波特家唔唔唔？！”
潘西·帕金森的尖声喊叫差点响彻了整个古堡，德拉科及时地捂住她的嘴：“闭嘴，你没听错，就是波特家那位。”
潘西眼神示意他放手，德拉科刚松开，潘西就低声说：“被那位屠了家族的詹姆·波特？我记得他们家只有一个孩子，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婴儿呢——大难不死的哈利·波特。那个时候你们就被指腹为婚了？那是谁先提出的退婚？”
“这件事情也就上面那些交好的长辈知道，那时候我还不记事。”德拉科道，“母亲告诉我，哈利·波特也会去霍格沃茨。我现在需要做的，是找到他，然后融合并且初拥他。”
“你肯定不乐意。”
“我要是真的悉听尊便，听从长辈的安排，今天就该是我们的订婚典。”德拉科道，“父亲给我下的死命令，如果在霍格沃茨找不到契合度大于95的Delta，就会强制为我安排一名纯血统的妻子。”
潘西不满道：“我们的契合度才90，95以上的怎么可能找到。而且怎么找？霍格沃茨全体Delta放个血？”
“母亲让我试着爱上波特。他和我的契合度绝对超过98。”
潘西：“那你还是娶我吧。这不可能的。”
德拉科：“怎么不可能？我们小时候融过血，的确是超过98。但是我们并没有彻底融合，也没有尝过对方的血清——而且你知道我最喜欢绿色，他有一双绿宝石那样的眼睛。”
“你忘了波特家族里留着不羁的血液？那正是汤……那位所忌惮的。”潘西啼笑皆非，“我至少跟你从小长大，对你有点了解，小时候也对你有过爱慕，在两家人看来我的确是最好的马尔福夫人。”
德拉科凉凉地提醒她：“布雷斯今天也来了。”
潘西猛地坐起来，硬生生憋住了一句“撒旦的蕾丝短袜啊”。
“那我觉得咱两应该保持距离，亲爱的德拉科·马尔福。”
德拉科嘲讽她：“求之不得，你最好离我再远一点，我还没有爱上波特，不想被布雷斯抽干体内所有的血。如果是你的话，潘西·帕金森，我想你会被獠牙刺破脖颈，被彻底初拥后乖乖地臣服在他的脚下恸哭着忏悔为什么自己嘴欠到处乱撩，落得如今这步被你的Omicron秋后算账的田地。”
这对一个骄傲的Delta绝对是最恶毒的嘲讽，潘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得亏我跟你关系好”，便拎起丝绸黑裙的裙摆摇曳着扬长而去。
她知道自己的这位挚友内心向往着光明，可是他们身处之地正是曼德拉的花海。他们挣脱不了恶魔的牢笼，只能自欺欺人地编织着自己的梦。
她也希望自己的朋友有朝一日遇到的那个人可以点亮他眼里坠落的启明星，在他的心中耕耘下大片大片的鹿尔华，也可以种下他最爱的青苹果树，给予阴暗下的他一些光明中特有的产物——例如青苹果的甜。
也许那个人可以让德拉科恢复幼年的轻慢和傲娇，那是成长后这位外表愈加沉稳的朋友失去的少年意气。
那才是鹿尔华为他编织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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