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青海正值旅游旺季,游客总是络绎不绝。他们前往茶卡盐湖看“天空之境”,也沉浸在门源绵延如黄毯的油菜花田里。
中夏之际的一景一物都美到令人心碎,雪山尽头,金黄花海开的无边无际,倒映在清澈的碧绿湖水中,仿佛一场遗落的斑斓梦境。
但偏偏有一群人不去旅游景点,只往偏远地区跑。
16岁的七月在市里上高一,每隔半月放两天假。
那个周五晚上他照例回家,没想到路过村小学门口时遇见了那群正从面包车后备箱搬东西的外来人。
她有些疑惑的停下来,没多久,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就立在了面前。
陈琛你住在附近吗?
面前说话的这个人,容貌俊郎,最好看的是他的笑,灿烂耀眼,好像要点燃六月的晚霞。
七月给点点头,难掩自己的疑惑,又听见他说。
陈琛我叫陈琛,要打扰你们了。我们是来支教的老师,今天刚到人生地不熟的,有些地方还希望你们多照顾啊。
但他说话时哪有什么身份,一派自来熟的样子。
那时候七月的心里不是没有反感的,因为之前也见过一些类似的事情,总有些闲的人为了体验生活来当义工和支教。
然后毫无例外的在一段时间后一走了之,好像只是想通过这样看似温暖的行为充实自己的生命。
而且像村里小学这样艰苦的环境,他们这些从城市来的有钱人怎么受得了?
她对村里小学的情况了然于心,留守儿童不在少数,3间简易房屋是教室,有些背阴,常年弥漫着淡淡的霉味。
课桌也旧了,她小学用过的那张书桌时至今日还是没有退休。
老师虽有却总是不够,课程多,任务重,不知道已经吓跑了多少人。即使她有心日后读师范回来教书,这样的情况也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次日,她买完东西路过学校门口,忽然听见有音乐声入耳是吉他声伴着李叔同的《送别》,节奏不急不缓,小孩子的声音干净且纯粹,混合起来十分动听。
她兀自站在道路上发呆,未曾留意一首歌已经听完。等到陈琛从校园里出来,反应过来的她尴尬到无处遁形。
正准备迈步离开时,他喊了一句。
陈琛你知道宋韦住在哪里吗?今天他没来上课,我想去问问,但是不知道地方。
得走一段长路,她还是善意的带路,一路闲谈她才得知他们是来自南京的支教团,主要以大学生为主,陈琛虽才高中毕业,但各项条件实在优秀,其实算是破格录取。
夕阳在身后渐次隐没,夜色慢慢爬上来了。为了活跃气氛,陈琛说了好几个课堂上的笑话,他性子活泼,即使羞愧如七月也被逗得笑出声来。
未曾料想意外出在宋韦家,他们刚走进院中就听到有人在屋里大呼小叫,门砰的一声从里面打开,只见宋韦像猴子一样逃出来,迅速窜到七月的身后。
随之而来的是一条皮带,陈琛最先反应过来,下意识挡在她前面,那条力道不小的“训人工具”就这样抽在他身上。
事出突然,其他三个人都很慌张,宋韦父亲更是一直道歉。那一定很痛吧,七月想。
她皱着眉问
七月怎么样了,疼吗?
陈琛只是若无其事地摇摇头,他明显在强忍,可是眼睛已经不由分说地有了些湿意,那是因为身体本能涌出的泪,落在他的眼中,璀璨亦如夜空中刚刚亮起来的闪烁繁星。
那天宋韦因为贪玩逃课被父亲责骂教训已经很后悔,还连累陈琛受过。临别之际,他腼腆地躲在最后面,吞吞吐吐的说着。
宋韦陈老师对不起,我明天就去上课
陈琛摸摸他的头笑了,那笑容里的愉悦和欣慰,天真赤忱,是作为一个老师的自然流露。
七月想,或许,他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