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2

第三十四章-倒计时2

天晴觉得突然从身体里传来难以忍受的痛楚，不是皮肉、不是神经、不是骨骼、不是血液……

到底是什么？那种被剥夺了什么的、有什么被生生抽离身体的痛楚？

成一风的扶持以及陆霄那句没说完的话，让天晴心里隐约猜到些什么，而他们身后森冷的男声打断了他们的思路。

邹历你们居然做到了这个地步？

他们回头，见到了一个让人不禁联想到黑夜的男人，天晴却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类似于陆霄的某些东西。

成一风你就是温如白背后的人？

成一风像是没有丝毫的意外，扫视了一眼这个身穿西装的男人以及他身后渐渐走近的三个人影。

方洲、霍岐，以及，沈田彰。

邹历居然连温如白的事都知道，原来，有FBI出现的情报果然不假。

邹历说话间露出森白的牙，闪烁着逼人的寒意。

为什么，那垂到脖颈间的发丝，那苍白的肤色，那幽幽闪着蓝光的双眸……那么像霄？明明是一个给人可怕感觉的男人。

天晴喘着气，稍稍恢复元气，心里却停止不了疑问。

成一风沈田彰，你的立场究竟是什么？是不是连你自己都把握不了？

成一风的声音很平静，成一夏的仇，已经到了必须和他们算清的地步了。

沈田彰没有哦！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哦！你不是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吗？难道你真的是FBI的探员？

沈田彰的语气略显无辜，身形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成一风既然你们都到齐了……

#邹历把邹越交给我吧，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邹历打断了成一风。他不想浪费不必要的时间。

陆霄是你！

陆霄突如其来的吼声令在场的人都惊讶起来，转头看向靠着墙的那个身影。

此刻的陆霄，刚换的衣服又被鲜血染红，赫然呈现赤色的布料在幽黑的密道中显出一种让人联想到死亡的色彩。

闪着墨绿色的眸子紧紧盯住邹历，霄喘着气，边向他靠近边伸出右手。

沈田彰和霍岐只站在原地看着陆霄异常的摸样异常的举动，也看着一旁打算出手的方洲。

#邹历别动。

邹历再次阻止方洲。

也对，我的任务只是提供温如白和霍岐的动态情报而已，真要说起来，他更信任沈田彰的能力才对。

方洲退后时无奈地想着自己的处境，不太清楚邹历会不会对陆霄出手——他没有告诉邹历，他已经发现了陆霄的真实身份。

陆霄是你，把阿越和如暖阿姨……他们，抛弃……是你，霍岐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陆霄情绪激动，走到了距离邹历仅一拳的距离，但脚步不稳，险些摔倒……

霍天晴霄！

在天晴的呼唤声里，邹历已经轻轻地将霄扶起，

邹历你是谁？

与其说是在询问陆霄，不如说，邹历想在自己的这句问话中找到一丝确定什么的证据。

细细的几条皱纹因为他挑起眉的动作愈加深了。

#陆霄我……是谁？

陆霄在邹历的搀扶下缓缓站直身体，他用的是反问的语气，那些信息、那些莫名的力量，又开始无孔不入，尖细的刺痛深入骨髓，

#陆霄我不知道……可是……我为什么知道了？为……什么……能看到……

低眉扫了一眼陆霄抓紧他不住颤抖的双手，邹历突然笑了，淡色的唇轻轻开启，

邹历原来，她早已经找到你了？

其他人是在方洲试图触碰两人时才发现不对劲的——他被莫名的刺激弹开，类似于电流，却有近乎冰块的温度。

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笼罩在了两人周身……

这一刻，这个狭小的空间被分割成了两个战场。

处于战场以外的人——不知道自己还能帮到谁的天晴和正在照看阿越的原笑然只能呆在原地看着他们之间的对峙；方洲背手而立，知道这是一种局外人根本插不了手的情况。

复仇的战场上——成一风再也压抑不了心中的仇恨，伪装得太久，居然反而忘了之前自己是怎么学会在人前摆出无所事事的样子，露出无害笑容的。

此刻的他，亲眼确认了沈田彰的目的与追求，终于决定，不再犹豫，该了结的愿望，就是这个了吧？

沈田彰小意，我并没有骗你哦！

沈田彰已经没有失去什么的资格了，但他明白此刻的小意正走在崩溃的边缘，而他却是可以继续违心地笑的。

霍岐看着成一风举枪瞄准的动作，知道了这个人，原来才是真正早该注意到的暗中的存在，自己居然一直都没有怀疑过沈田彰。

成一风根本不需要欺骗吧？我们都从来没有说出过真心。

寻求答案的战场上——邹历有点意外，如果没猜错，这个孩子，果然是他和温如暖的孩子，那双映射出自己样子的眼瞳，是和他一样的绝望的颜色。

邹历你很痛苦吗？居然是自己的母亲，对你做了这些事。

#陆霄……我，只是一直不愿去想……

陆霄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控制突然强化的能力了，手脚动弹不了，也撤销不了自己制造出的弹开一切障碍的屏障，

#陆霄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阿越，他明明是你的儿子！

邹历那是我和温如暖的分歧，事情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只差一点了，我不想为难你……

#陆霄放手！

陆霄突然避开邹历抚上他脸颊的手，用力推开了身为他和阿越生父的邹历。

似乎泪湿了的睫毛把浓烈的恨意隔开在他的眼睛与外面的世界间，他垂首，在和心底的恶魔沟通着……

——成一风把枪口对准了沈田彰，那是他曾想原谅曾想当做真正朋友的男人，可是现在不能了，他要杀了他，心底的声音痴狂地嘶喊着。

沈田彰不要探究了。

看到霍岐开始凝神读取成一风的内心，沈田彰轻声阻止，

沈田彰答应我，以后也不要再读心了，无论是谁的……

诧异于沈田彰说出的这句话，霍岐镜片后的双眸忍不住颤动了一下，他只是想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已。

哈哈，原来一直以来，都太习惯于沈田彰的关心，却忘了他投注到自己身上的真实愿望。

他一直都知道，我害怕着的东西正是自己的读心术。

虽然平常没有使用武器的习惯，但霍岐和沈田彰再怎么说都在SEQ工作了这么多年，区区子弹又怎么奈何得了他们？

躲避着枪击，三人脑中浮现出某件事的真相——西北，十年前霍岐和沈田彰负责的一个猎物，原名成一夏，是住在一个小城镇里的普通小孩。

但他们看到了他的不普通，不具备视力的右眼却有“预见”能力，和很多猎物一样，他们抓捕时排除了阻碍，杀掉了苦苦纠缠的父母。只是他们没有去关心那个叫成一夏的孩子还有一个哥哥成了如今最大的隐患。

沈田彰扑过来挡在霍岐身前的瞬间，成一风最后一颗子弹擦过他的发绳，失去束缚的亚麻色长发猛烈地狂舞着。

那样惊心动魄的美，宛若暗夜里的樱花，透着股不易察觉哀伤。

一时任性，偏要使出读心术的霍岐反应变慢，呆呆地盯着沈田彰的眼。

被他拯救的岂止是此刻的肉体？

他长久以来积压的感情，居然这么沉重，这么浓烈？心上的伤口究竟被我撕扯成了怎样不堪的形状？

霍岐内心的恍然大悟，沈田彰不知道，只是，他想和小意好好谈谈。

趁成一风装子弹的时候，沈田彰站起身，用难得的严肃面孔盯住他，

沈田彰小意，你要恨的人只有我一个。当年动手杀你父母的是我，抓走成一夏的也是我，制作洗脑方案的也是我，霍岐根本就没怎么插手……

成一风别废话，是谁都不重要了，因为你们是同样的罪恶，所以，我必须送你们去地狱！

成一风飞快地上膛，再次瞄准两人。

已经不重要了，即使是这次的杀戮影响了任务，他也不在乎，他早就知道那是一群用法制惩戒不了的恶魔。

的确，成一夏的死在顷刻间激发了成一风十四岁时的人格，那样极端的憎恶，使他的双瞳变得深黑。

——邹历静静地看着眼前神情哀伤的孩子，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只想把邹越带走，让他成为“第三个成果”，这样，虽然前两个成果东南和西北居然意外死亡了，但至少身为他亲生儿子的阿越能够满足条件是个他一直忽略了的巧合。

陆霄的心中满是意外、悲伤、痛恨，吸收了来自天晴的能力，加上自己现在身体里莫名的强大能量，让他脑中在瞬间看到了在场的所有人的记忆，各种各样的，已经知道的和完全不清楚的，都在同一时间用飞快的速度以画面的形式冲击着他的头脑，饱和的快要爆炸的感觉却没能替代那些信息带给他的震撼。

关于成一风的完整的过去。

关于天晴的他知道和不知道的记忆。

关于原笑然的，关于方洲的，关于阿越的，关于霍岐和沈田彰的，所有的所有的，每个人的不为人知的过去，全都毫无保留地侵占了他的大脑。

知道了他们的事，也终于明白了关于自己的真实。

邹越是邹历前妻所生的孩子，那样依赖着自己的阿越，原来还要比自己大半年；而如暖阿姨，果然、终究，的确是他的母亲，瞒着邹历，生下他送去了孤儿院，当邹历发现时，已经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第二个孩子了。

而阿越之所以一直认为自己从小没有父亲，则是因为阿越小时候遭遇绑架事件时邹历忽略阿越的安危，直接向歹徒射击，导致轻伤的阿越却受到极大的心理刺激。

无奈的温如暖终于封印了他关于邹历的记忆。邹历对此表示不屑，之后逐渐走上了建立SEQ的道路。

那些关于温如暖和邹历的过往，那些邹历建立SEQ的过程……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只有这个，陆霄看不到，却已经不想深究，此刻，突然想要堵上自己的一切来结束这一切——被邹历集中到一起，陷入无底洞的所有人，他们终究都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