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弄人

锦墨笑着接住了从胸前滑下来的通关文牒，轻轻地拍了拍舒卿瑜的发顶。

“有人欺负你了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听完，舒卿瑜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锦墨，自从出了京城之后，这一路走来他都强烈的感觉到锦墨这个人不对劲。

可是一想，却也想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俩身手不分伯仲的好不好，再说了，三年未见你还未必是我的对手呢！”

俩人说话间，店小二已经带着人提着浴桶和热水还有饭菜上来了。

锦墨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归于平静，眼神似有似无的盯着店小二的背部。

正在和自己的伙计一起捣拾浴桶倒热水的店小二不知为何，感觉一股凉气正从脚后跟处升起，手中的动作下意识的加快。

“两位爷还有什么需要的呼一声就好，小的先告退了。”

说完，不等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的俩人同意，他已经拎着空了的水桶头都不回的跑走了。

“你看看你把人给吓得。”

锦墨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先沐浴再用膳？”

锦墨走到屏风后面看到冒着少许热气的浴桶，伸手感受了一下水温，发现这水就六月末的天气而言着实烫了点。

不过又想到舒卿瑜骑了一天的马，怕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吃不消，想着要不要让人泡个热水澡。

不过，舒卿瑜显然没有领悟到某人的良苦用心，想到刚才店小二提上来的两桶冒着热气的水，当下便拒绝了。

“这一整天都在赶路，没怎么吃过东西，干粮又硬又难吃，我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先吃饭行不行？”

舒卿瑜坐在房间内仅有的一张桌子前的椅子上，向后仰着脑袋去看锦墨，好似想要吃个饭还要得到某人的同意一般。

“既然饿了，那边先吃饭吧。”

说完，锦墨撩了撩锦袍，坐在了舒卿瑜的旁边，自觉地摆好了饭菜，给某人夹了一筷子菜之后，又把筷子放到了他的手里，这才拿起自己的筷子准备吃饭。

锦墨这亦如儿童时期般的无微不至的照顾，让舒卿瑜的脸颊不自觉红了，一时间看着锦墨俊俏的侧颜竟有些局促不安。

“阿墨，你这几年还是没怎么变啊。”

张了张嘴，咬了咬筷子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准确的说，应该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舒卿瑜一时间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说话了。

“快吃吧，待会儿水凉了，你可要洗冷水澡了。”

锦墨看着舒卿瑜那欲言又止的样子，锦墨不由得抿嘴，眼中夹杂着一丝笑意，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这人的脸皮还是一如既往的薄。

“有什么好笑的，本少爷都已经到了弱冠年岁，你还是如同照顾一个孩童一般，你不害臊本少爷都觉得脸热。”

尽管锦墨眼中的笑意再浅，但是两人相识了这么多年，锦墨这点转变又怎么会逃得过舒卿瑜的眼呢。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锦墨能用这次的军功换取娶舒窈的圣旨，这点还是很得他的心的。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三年前我就看出来你对我家阿窈有那方面的心思，没想到啊，锦墨，不愧是你！”

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他收到了锦墨给他的传信，邀请他在城外的那棵梧桐树下见面，说有要事相商，但是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为何没来，整整一晚，他就站在他们在京城中第一次见面的那颗古树之下，即使叶落满身，他也没有等到他来。

一直到公鸡打鸣，东方吐出一丝霞光，他这才离去，从此一去三年。

“那晚找你本就是商量迎娶阿窈之事，家父要我参军，我也不知这一去是多少年，所以想和你商议。”

舒卿瑜听到了锦墨的话，心里没由来的怔住了，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暗恋舒窈已久，却没想过早在三年前便已情根深种。

可是作为舒窈的兄长，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妹子的心思，虽说上官倾翊和他们的交情都挺深，但是打心里他不愿意自家妹子步入深宫，从此寥寥一生。看着锦墨一脸热忱，舒卿瑜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一切的一切……

锦墨看着舒卿瑜一脸为难的表情，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虽说他这几年远在沙场，但是京城里的动向，多多少少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尤其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

“阿墨，我知你心思，自也知晓阿窈的心思，只是……”

“卿瑜，我虽心悦舒窈，却也不会逼迫于她，你大可放心……”

对此舒卿瑜是没有想到的，沉默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只是那因为紧捏着筷子而泛白的手指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担忧。

三年前他收到锦墨给他的信条时，便准备前去赴约，却不想管家着急忙慌的来跟他讲，舒府的账单出现了纰漏，舒柘气的昏了过去。

不得已，他只能先去处理家中的事物，哪成想，那件事情棘手异常，等他处理完安排妥当了之后，这才想起锦墨约他见面的事。

当下来不及休息便朝着那棵古树跑去，一边跑心里一边祈祷，可当他到了那里之后，却发现早已空无一人。

只留下树干上那两字：等我。

这一等，便是三年。

“锦墨，如若三年前们没有错过会面的时间，如果阿窈早日知道你的心思，今日该会是另一番情景吧。”

一瞬间，舒卿瑜在锦墨的眼中看见了无可奈何。

“三年前我去了，只是，我去晚了……”

“终究是，造化弄人啊……”

入鼻，是锦墨身上独有的沉香的气息。

“锦墨，我支持你的决定，但我也不会逼迫阿窈，你俩的未来，就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