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扎入大穴后,暮雪从他背后运功排毒。
一盏茶过后,克尔奇已满头大汗,扎针处冒出汩汩黑血。
直到流出正常颜色的血液后,暮雪拔出银针擦拭干净收起来。
“再运功试试,是不是又通畅了?”
虽然克尔奇满脸汗水看起来很是狼狈,但眼里却格外有神,之前困扰着自己的疲惫感消失了大半,运行内力也轻松很多。
“真的通畅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了。”克尔奇开心得原地跳了几步。“谢谢你,雪儿。”
克尔奇话音刚落,云琛就觉得周围温度骤然降低。
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将军这么生气了……
暮雪也没想到克尔奇会这么称呼自己,她明明让他叫自己“雪儿姑娘”,他为什么擅作主张把后面两个字去了。
而且他明知道自己真名,还叫得这么亲密做什么。
最重要的是,暮雪也隐约感觉到了高湛情绪有变。
但她又不能当众提醒克尔奇自己的名字,于是只能尽量表现疏离。
“克尔奇王子不必客气,你我互相合作各取所需而已。明日我再为你行针一次,你的毒便全清了。”
说罢,暮雪拿出一张药方递过去。“这便是解毒的药方,其他人的毒只能慢慢清除了。”
交代完之后,暮雪立刻看向高湛,正思考着怎么转移话题,余光就注意到了被自己忽略很久的食盒。
“对了,今早我看到君和姐姐在做杏仁酥,我就跟着做了一些,然后……”
暮雪一面看着高湛,一面抱着食盒递过去。
高湛自然知道她是在跟自己说话,但状况之外的克尔奇下意识开口。
“我可以尝尝吗?”
“啊?”暮雪发愣地看着食盒里的杏仁酥。
这是君和姐姐做的,她本来是要带回去自己吃的,反正就是想让大家都尝尝,那给他吃也没关系吧。
“可以啊。”
得到她的同意后,克尔奇顿时受宠若惊,小心翼翼从食盒里拿了两块。
云琛清楚地感觉到,将军已经连基本表情都不想维持了。
“府中尚有内务需要处理,克尔奇王子若无事就请回吧。”高湛冷着脸下逐客令。
“那……”克尔奇看向暮雪。
“我还有事,你先走吧。”
高湛不耐烦道。“云琛,送客。”
“克尔奇王子,请。”
克尔奇还有些不情愿,直到看到暮雪连连摆手才转身离开。
走之前还不忘叮嘱一句。“那我明日再来找你。”
“走吧走吧。”暮雪挥手。
高湛垂视她一眼,用最后的理智忍到克尔奇完全消失才开口。
“都退下。”
“啊?退去哪里?”
暮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直到看见周围的士兵纷纷离开,才明白不是在跟她说话。
“阿湛,你……”怎么了?
不等她说完话,高湛将她拉到花园角落的一棵树下。
然后在暮雪的疑惑和惊讶中,高湛低头吻上了她。
这……算是因祸得福嘛?
然而这个想法并没有保持很久,因为暮雪发现高湛一反常态地有些粗暴,甚至带着惩罚性地咬了她一口。
“唔!”
虽然他咬得并不重,但突如其来的动作还是让暮雪惊呼出声。
这一声拉回了高湛的理智,他压下心中的烦躁不安,靠着她额头长长呼出一口气。
随即质问道。“他很在意你?”
暮雪自然猜得到他说的是谁。“他在意他的,又不影响我喜欢你。”
暮雪直视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眸间熠熠生辉,龇着牙齿窃喜道。
“阿湛,你是在吃醋嘛?”
“是。”毫不犹豫而掷地有声地承认。
他一直认为她是颗蒙尘的珍珠,被世人发现只是迟早的事,所以还有别人喜欢她并不稀奇。
“阿雪,我在你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吗?”
在遇到她之前,高湛从没想过要爱上谁。
他相信世有真爱,就像他爹娘那样。
也知道爱有风险,譬如琼贵妃和皇上。
他觉得一切自有定数,当那个人出现的时候,爱情自会降临。
高湛一向善于管理情绪,所以当无法控制心跳的时候。
他就确信,阿雪就是那个人。
那么她呢?
她那么单纯,那么年轻,真的知道“爱情”的重量吗?
她所说的喜欢,会不会只是年少的冲动,一时兴起。
暮雪并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只知道自己早已认定对他的感情。
“当然是呀。”
“那你为什么……”高湛声音低了低。“把杏仁酥给他?”
“啊?”
“你亲手做的东西,难道不应该先给我吗?”
堂堂一国大将军却因一块糕点的归属而别扭,这说来难免叫人笑话。
可在意就是在意,他不想逃避心里的感觉。
暮雪这才明白,原来他突然情绪失控,就是因为自己把杏仁酥分给了克尔奇。
像高湛这样经历过沧桑事故的人,竟也会因她产生这些小情绪。
这个认知所带来的惊喜,填满了暮雪对未来的担忧和不确定。
她爱这个人!
她一定要嫁给他!
“因为……那不是我做的呀。食盒里的是君和姐姐做的,我带回去准备自己吃的。”暮雪从怀里取出自己的失败作。
“我确实是跟君和姐姐一起做杏仁酥了,但是我第一次下厨,所以……”
高湛打开她递来的东西,里面是十几块颜色发黑的杏仁酥,有些边边角角被折掉了,隔着油纸还能感觉到温度。
提起自己的失败经历,暮雪惭愧地低下头。
“原本是想直接丢掉的,但是君和姐姐说这是我第一次为你做糕点,怎么也得让你知道……”
暮雪正说着话,突然听见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抬头就发现高湛随手捏起一块放进嘴里。
“你怎么吃了?”暮雪惊呼,伸手想去扒他的嘴。“快吐出来,这都焦了!”
高湛抓住她焦急挥动的小手,慢条斯理咽下后才开口。
“只要是你做的,不管怎样我都吃。何况只是有些焦了而已,并不影响口味。”
“真的吗?”暮雪似信非信。
“不信你尝尝。”
高湛又拿起放到她嘴边,暮雪鼓起勇气咬了一口。
果然如他所说,虽然没有君和姐姐做的好吃,但也能入口。
毕竟这些是被挑选出来的,而且君和姐姐也处理过焦的部分了。
确认味道没有问题后,暮雪才放心凑过去,把高湛手里剩下的那块吃掉。
“那……现在你不吃醋了吧?”
“不吃醋了,但心里还是有点生气。”
平时的高湛温柔而稳重,让暮雪既崇拜又喜欢。
今日他吃醋闹别扭的样子,让暮雪看到他另一面,也更加确定了对他的感情。
她爱的就是眼前这个人,这个生动鲜活,会为她调动情绪的人。
爱他温润和善,爱他沉稳自持,更爱他只因自己才有的孩子气。
暮雪双手背后踮起脚尖,倾身在他嘴角落下一吻,然后笑嘻嘻看着他。
“那现在呢?”
刚刚说还生气本就是假的,现在更是心满意足。
高湛揉揉她头顶的碎发,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不气啦。”
那时高湛想,他最期盼的人生,便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