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的小院里，暮雪与高湛二人坐在银杏树下的石凳上。
暮雪打开食盒，拿出她精心熬制的补药端到高湛面前。“阿湛，这是我特地为你熬的补药，趁热喝吧。”
高湛接过碗，但没有立刻喝下。“我体内的毒已经解了，你不必再为我辛苦熬药了。”
“毒虽然解了，但身体还有损伤。而且为你熬夜，我觉得很幸福，一点都不辛苦的。”
看着暮雪闪着光芒的眼睛，高湛温柔一笑，随后一口喝下补药。
都说良药苦口，但暮雪熬的补药却一点都不苦。
想来，阿雪一定是下了心思的。不过，为何味道有些熟悉呢？
高湛只当是药的味道都差不多，没想太多。
他放下碗，宠溺地揉着暮雪的脑袋。“我身体真的无碍，别再为我费心了。”
暮雪冲高湛露出甜甜的笑容。“只要你身体完全好了，我自然不会再费心啦。”
暮雪将手指搭在高湛脉搏上，发现他脉像平稳后才放了心。“阿湛，你运功试试看。”
高湛试着提起内力，发现畅通无比，而且似乎更加轻松了。
“我已经完全好了，这都是阿雪你的功劳。”
暮雪皱皱鼻子，心想果然有药效了。
其实暮雪给高湛熬的不只是普通的补药，其中加了大量还魂丹粉末。而为了提升口感，她又精心加了些可以改善味道的药物。暮雪想让高湛的身体康复，同时也想帮他提升内力。
而只吃过玉衡仙的高湛并不知道，这熟悉的味道来自玉衡仙。
“阿雪，不如我们比武吧。”高湛起身看着暮雪。
“比武！”仍然坐在石凳上暮雪猛然抬头，语气颇为兴奋。
“我早就对你的武功感兴趣了，既然现在有空，我们切磋切磋吧。”
说到比武，暮雪永远是最积极的。她最喜欢学的就是武功，可惜之前为了保护昆仑丘和玉衡仙，花了大量时间学习毒术和医术，落英剑法至今还停留在第七层。
而高湛嘛是梁国第一高手，她早就想跟高湛过过招了。
“好啊好啊！”说罢，暮雪拿起落英剑，二人走到院子中央。
暮雪拔出落英剑，高湛也拔出自己的配剑，二人看着对方，三秒后同时出招。
乒乒乓乓的声音在院子里徘徊，一粉一白两个身影来来回回，二人你来我往，毫不退让。
高湛的武功别说是梁国，就是整个天启大陆也鲜有对手。他的武功是父亲所教，而他父亲师出华山派，高湛年幼时便通百家武学，却看不出暮雪的武功来自何门何派。
而且这剑法的招式灵动优美好似舞蹈，暮雪脸上的笑又明媚动人，看得他不禁心痒难捱。
但让他意外的是，暮雪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和他过招没有落于下风的人。
阿雪，果然很独特。
想着，高湛更加用心对战。
他可不能被阿雪的笑给迷惑了，堂堂镇国大将军，怎么可以输给一个女子，还是自己喜欢的女子。
而暮雪也是越打越投入，她每次下山总会找人比武，但基本上都过不了几招就败了。就是她最崇拜的爹爹，在九岁那年就与他打成平手了。
高湛显然是让暮雪发现了新世界，她居然完全占不了上风。
暮雪体内被尘封许久的对武功的热情，又被点燃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比试进入白热化阶段，他们倾尽此生所学，谁都没有退缩。
对于两个爱好武术的人来说，这是最高级别的尊重。
高湛一个转身，手里的剑朝暮雪刺去，暮雪急忙后退，却不小心踩到了石头，整个人朝后仰“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啊！”
高湛见状急忙收剑，一个飞身来到暮雪身边。“阿雪，你怎么样？”
暮雪翻身坐在地上，放下落英剑，有些吃痛地揉着自己的右脚踝。“我没事啦，只是踩着石头了。”
见状，高湛拿过暮雪丢下的剑，放到右手上。
他右手执两把剑，半蹲下身子，左手绕过暮雪肩膀，右手勾起暮雪双腿，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原本在专心揉脚踝的暮雪只觉得身体一轻，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在高湛怀里了。
“阿湛？”躺在高湛怀里的暮雪并没有过多羞涩，满脑子都在高湛想做什么。
爹爹告诉过她，女孩子不能随便给别人抱，除了未来的夫君。高湛这个夫君嘛，她是要定了，抱了就抱了呗。
高湛没有回答，一个转身来到石凳旁。
他将暮雪轻轻放在石凳上，又将两把剑放在石桌上，随后在她对面蹲下。“让我看看你的脚。”
暮雪听话地点点头，随后弯腰脱下鞋袜。
见她如此配合，高湛颇为意外。
在梁国，女子的脚是最私密的，别说摸，就是看了也得死心塌地跟着那个男人。
不过高湛一向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暮雪也这么随意，倒是他意料之外的。
此时，暮雪已然脱去鞋袜，粉色绣花鞋被随意摆在一旁。她坐在石凳上，两只玉足没有规律地晃动着。和她白净的皮肤不相称的是，右脚踝侧面有块紫红色的淤青。
高湛眉头微皱，抬手执起那只精致的小脚，温柔宽大的手掌轻轻揉捏着上面的淤痕。
碰到暮雪脸的一瞬间，高湛内心仿佛吹过一阵风。
他那只善于舞刀弄枪的手，接过圣旨，执掌过兵符，指挥过千军万马，可却从未有过如此小心翼翼的感觉。
而被高湛碰到的那一刻，暮雪心中同样划过一道暖流。
高湛的手掌很大很温暖，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多年的征战和长期习武，让高湛的手心生出了密密麻麻的茧子。同为使剑之人，暮雪的手心也有茧子。
不同的是，暮雪的茧是细小而微弱的，高湛的茧是密集而粗糙的。
暮雪自小学习落英剑法，手心长茧是不可避免的。但因为程樱帮她护手，加上从小以身试药，所以她的茧并不明显。而高湛则是完全任其发展，自由生长。
触及他手的那一刻暮雪心中有温暖有喜悦，但更多的是疑惑。
她突然很想知道，这个温润又英勇的男人，在过去的十九年里，到底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
是什么让他下定决心走上战场？又是什么让他坚持帮四皇子夺皇位？还有他从未提及过的爹娘，又去了哪里？
“痛吗？”高湛抬头柔声问道，手上的动作一直在持续。
暮雪低头看着高湛，微笑摇摇头。“不痛。”
“都淤青了，还说不痛。”这么大一片淤青，高湛才不信会不痛。其实作为一个将军，治跌打损伤的药他房里多的是，只不过……
回头看了看关着的房门，高湛叹了口气，只不过这会儿进不去啊。“阿雪，你不是会医术吗，身上有没有带什么药？”
“有是有，只不过都是毒药，要我拿出来吗？”暮雪撇撇嘴巴，一脸“除非你想要我死”的表情。
毒药之外的也有，就是还魂丹，可那也不能治跌打损伤呀。
“无尘那儿肯定有，我去找他。”
“阿湛！”
暮雪眼疾手快拉住高湛。“别那么紧张嘛，我真的没事儿。”
“真的吗？”高湛反问。
“真的啊，你再帮我揉揉，我马上就能继续跟你比武啦！”
高湛明白了，敢情她是想让自己帮她揉，古灵精怪。
其实暮雪只是很喜欢被高湛照顾，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和情不自禁上扬的嘴角，令她心情大好。这种舒心感和安全感，正是她一直想得到的。
高湛无奈一笑，又蹲回去，继续帮暮雪揉脚。“比武就不必了，一会儿我送你和君和姑娘回去吧。”
暮雪默默点点头，倒不是她不想比了，而是刚刚胜负已分，她并不是高湛的对手。
果然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她的功力还是不够，落英剑法还得继续练。
“阿雪，你的师父是谁？”高湛随口问道。
“我没有师父，我的武功都是我爹爹教的。”
“你爹爹出自何门何派？”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怎么了？”这个问题暮雪是真的不知道，虽然司空家的武功是代代相传的，但到底源自哪个门派，还真的没有人告诉过她。
“没什么，只是我通晓百家武学，却对你的剑法很陌生。”
“爹爹告诉我，这是落英剑法，还有这把剑，叫做落英剑。”
高湛微微抬头看了看桌子上那柄精致的剑。“很美的名字，难怪招式也那么美。”
落英剑，落英剑法。高湛总觉得这背后有什么隐情，阿雪似乎比他想象的更有故事。
“招式很美又怎样，我仍旧不是你的对手。”暮雪撅着小嘴，有点心有不甘。
“我看得出，你的剑法虽然精妙，却算不得学成。我的能力已经到达极限了，可你不一样。只要你继续练下去，总有一日会超过我。”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的天分比我高。”
“嘿嘿，那我可要好好加油！以后被我超过了，你可不能不承认哦。”
“当然，我随时接受你的挑战。”高湛虽然被公认为天下第一高手，但对他而言，武功只是自身的修炼，他不在乎别人比自己强，只要自己足以保护身边的人，就够了。
暮雪与高湛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暮雪坐在石凳上，享受着高湛对自己的关怀。而高湛，小心翼翼地揉捏着暮雪脚上的淤痕，像是在做一件很庄重的事情，丝毫没有不耐烦。
这样温馨的一幕，对另一个人来说，却是十足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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