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大会进入到了四强,花千骨抽签对战霓漫天。
“师弟你看霓漫天这孩子资质如何?”
摩严一心想白子画收霓漫天,而白子话虽然回答“甚好”二字,眼神却一直关注着花千骨。见她似有内伤,但前几天比赛却并未发现有人伤到过她,白子画眉头稍稍皱了一下。怎么受的伤?
“你今年仍是不打算收徒么?”摩严每次都提这个话题,“掌门首徒之位,毕竟不宜空缺太久。”
“今年……或许会收吧。”
白子画打算看过了这场比赛再下决定。这位小神仙倒是不怕没人要,但他也想看看一心想拜他为师的她努力到什么程度了。花千骨对战霓漫天的确是一场值得拿来做试金石的比赛。
“大师兄你想让二师兄收霓漫天做徒弟么?”
笙箫默本以为他的确这么想,因为摩严的确很在乎门派间的各种关系,但没想到他却看中朔风。那个没背景,没父母的人,白子画也感叹这一届似乎多怪胎,那朔风的命格与其说奇怪不如说根本就没有。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会没有命格呢?就算是七杀的妖怪也有。他实在想不通那一无所有的孩子是何来历。
比赛终于开始,但铜鼓一敲响花千骨就瞬间处于下风了。霓漫天竟是御风而行。刚进门还没拜过师的弟子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是相当少的。
“掌门师兄,你看如何?”
笙箫默有些担心花千骨输的太难看。那一夜掌门师兄教她御剑闹得人尽皆知,如果在御剑、御风和腾云上输了岂不是连带掌门师兄也没颜面吗?
“大多数人御风皆不如御剑行动迅速,更何况一名新入门弟子?莫不是冲着那晚之事来,借此托大羞辱长留。”
虽说霓漫天御风速度的确慢于御剑速度,但她也有不能御剑的理由。她手中的那把剑是碧落伪装而成,她这么一个小小的毛丫头怎么可能控制得住这蓬莱出了名的凶剑呢?用手控制也只能勉强让剑听话,若御剑飞行必定会摔下来。
“十招之内必让你掉下剑去!”
白子画观察了一下才发现她根本就不会御风飞行,只会御风腾空,移动速度不是一般的慢。但借着这把剑气灵人的宝剑对付花千骨的木剑,显然在兵器上占了大便宜,基本不用移动。在旁人看来自是以为她不用移动就可以取胜,根本不会怀疑她的技术。而另一边,花千骨则是狼狈的多。不断躲闪,多次与剑气擦肩而过甚至有一两次命中。照理来说被剑气命中会受伤,但她却无外伤,从脸色判断来看似乎是透过皮肤直接造成内伤。
“难道……”
白子画皱起眉头施了个小法术,才发现那竟是碧落!为了小小的一个仙剑大会竟然带来了这么一并凶剑!这种无限度骄纵儿女的父母他是非常不待见的。
花千骨执意不用断念剑并不是托大,而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它。尊上把剑给她是希望她能够用剑来保护自己的,而不是用来炫耀或者拿到这大会上来展示尊上对她的恩宠的。那把剑拿出来的话难免会给尊上带来麻烦吧?她一个毛丫头何德何能得尊上恩宠,宁可输了比赛拜不了师甚至拼了性命也不能为了这么一个比赛而给尊上带来麻烦!对自己来说这是很重大的比赛,但她明白,对尊上来说这场比赛绝没严重到需要用断念的地步!几招之后她被碧落剑气所伤,心肺皆有裂口,几乎不能行气。面上却始终强装无事拼命迎战,但灵力和体力巨大消耗的同时伤势也是越来越重。虽然深知自己再硬战下去会有性命之忧,而想要胜过霓漫天更是绝无可能,却无论如何也不甘心不战而败。
不知不觉到了百招。霓漫天随将她的招数全都一一化解开来,但对方也似乎看出了她的弱点,慢慢的和她拉近距离。她心中煞是惊异。花千骨如此重的内伤竟还可催动如此多的真气。而且若让她近身,众人都会知道自己根本不会御风飞行,会虽赢尤输。花千骨虽明显居于下风,然而机警和略带搏命似的打法却不得不让霓漫天心中硬生生的有了几分忌惮。
终于两人到了近身搏斗的距离,花千骨竟不顾三七二十一直接扑到了剑上。她腹部中剑把霓漫天也吓了一跳,而且她还在中剑的情况下推了霓漫天一把,致使对方竟直直的下坠。
“原来她不会御风啊。”笙箫默恍然大悟,“小花花难道一开始瞄准的就是这点?脑子还真不错!”
白子画眼见这蓬莱凶剑竟也硬生生的被花千骨的血所浸没,成了一把废剑。见剑变成了废铁,她拔出剑,随手点了两个穴道止血,却发现跌落了下去的霓漫天竟从她下方御剑又持剑攻了上来。虽然险险让开了,但身体仍是为剑气所伤,出了好大一个口子。
“废剑总比没剑好。”
仙剑大会每名参赛选手只能带一把剑。花千骨的剑是从霓漫天手中抢来的自然没有违反比赛规则,但霓漫天掉下去后竟得他父母相助,御使了蓬莱的掌门佩剑和掌门夫人佩剑!这两把剑哪是她一个小丫头可以控制的了的?明眼人自然都看的出来是两夫妻授意自己佩剑帮助女儿夺取比赛优胜。只见她手持掌门佩剑,脚踏掌门夫人佩剑,与脚踏木剑,手持废铁的花千骨战斗。
“这简直是……”
落十一想喊停,但这关系到门派间关系,不是他一个小小弟子可以掌握的。眼见尊上,世尊和儒尊都没点穿,他也只要咬牙切齿让比赛进行下去。
“你们太目中无人了!居然用掌门佩剑!她是掌门吗?!”
茅山这边首先发话,要为自己掌门讨个公道。却见蓬莱掌门冷哼了一声:“有本事也叫你们掌门用掌门佩剑啊。堂堂一派掌门对付小女,还真不知道是谁不要脸!”
白子画面无表情,心中其实已经怒不可遏。对战名单上明明白白写着长留花千骨对战长留霓漫天,又不是茅山掌门花千骨对战蓬莱掌门之女霓漫天。敢在他长留的仙剑大会上如此公然挑衅,目无规则。再说了,竟然用掌门佩剑对付长留弟子,这算什么?掌门佩剑岂是可以随便让人使用的?既然你女儿用了掌门的佩剑,敢撒野撒到长留来,好,就把你女儿当掌门打!你要见见茅山的掌门佩剑,没问题,让你见见也无妨!
忽听一声清越的剑啸,远处一道紫光,疾飞而来,犹若一条紫龙腾越九天之上。剑光如虹,罡风纵横,剑气凌厉逼人。顿时整个空中,狂风大作,惊涛骇浪,竟然卷了几米之高。周围盘坐于半空中,修为较差的弟子,被迎面袭来的惊人剑气逼得都差点从半空中掉了下去,不由自主连连踉跄而退,好半天才定住身形。落十一定睛一看,竟然是断念剑感知主人有危难挣脱剑盒出鞘赶来。不待花千骨御使,径自击向霓漫天。
霓漫天完全没有防备,只觉得寒风扑面,被凌厉的剑气震得胸口血气翻涌,连连后退,差点没掉入海中,好不狼狈。他是新入门的弟子,平时只有在大典上见过白子画,只见过掌门佩剑横霜,故而并不认得断念。可是周围众仙和她爹娘却都是认得的,四下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茅山掌门佩剑竟是断念?!”
“这……怎么可能!这么一个丫头怎么可能有断念!”
霓千丈更是慌了神,用最大的声音喊出,提醒女儿小心断念!
将霓漫天打的几乎落水之时断念回到了花千骨手里。虽然她同样也违反了比赛规则,但众人怎么也说不出指责的话。实在是对方欺人太甚,显是把老虎当成猫惹,还抽出掌门佩剑公然挑衅对方。现在真正的掌门拿出了自己的掌门佩剑,四周反而一片叫好,弄的霓漫天有些下不了台。
霓漫天握着蓬莱的掌门佩剑发了数十招,花千骨却一直在剑气中毫发无伤。霓千丈自是不能帮的太明显,而且就算帮了,断念的背后多半是白子画。这两派掌门空中斗剑的话搞不好对方撕破脸皮让他整个蓬莱丢了颜面。
“师弟!适可而止!”
摩严在一旁劝阻,白子画看花千骨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后气息已经恢复稳定,自然也撤了力,由她驾驭断念。
“只知道躲在剑气中,这比赛你还不如干脆认输算了!”
她好似忘记了自己方才凭借碧落战了多大的便宜,周围竟一阵嘘声。在花千骨血液的作用下连伪装术都被除了,碧落早已现出原型。周围的观众可都是认识的。用碧落剑战木剑还实质上的输了比赛,这脸真是丢到天边去了。蓬莱掌门也顿觉脸上无光,还不如让女儿光明正大比输了来的好看。
花千骨忽然大脑瞬间无比通透明晰,一股什么东西仿佛正在喷薄而出,眼睛还是黑色没错,但似乎微微有些不同了。虽然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出,连看台上的霓漫天也没注意到,但包括白子画在内的上仙们倒是注意到了。
“天儿!小心!这丫头不对劲!”
霓千丈贵为蓬莱掌门功力自然也不浅,也注意到了花千骨眼睛颜色的一点点变化。眼球的确还是黑色没错,但隐约中似乎透着点什么。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似乎是一闪而逝的东西。总之小心点总没错。
花千骨只感觉似乎有一滴清流缓缓从剑中注入自己的心扉,流淌进体内,沿着周身经脉慢慢游走。清流冰冷中透着灼热,就好似洒在伤口上的药一样。这股清流迅速运转了一个大周天之后又重新注入丹田。陡然间,五识俱明,百里之内,连海中的每一个浪花,每一声鸥叫,每一句私语,每一个喘息,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种紧要关头竟破了大劫,进入了破望!”
连白子画都看的无比认真起来,嘴里喃喃自语,竟没察觉到旁边的笙箫默一直在看着他。笙箫默嘴角微微扬起,今年有看头了。
花千骨不停的攻击,但这剑法又不是哪一个门派的剑法。杂乱中透着规整,规整中又满是杂乱。看似漏洞百出,实则滴水不漏。更要命的是这剑法根本就用不着半点真气都能将霓漫天打的节节败退,眼看就要出界。
“掌门师兄,你竟连镜花水月都教了?”
白子画摇摇头:“我没有。”
定睛一看,花千骨虽剑挥的好,眼中却以无半点生气,竟如被邪术控制一般。
“子画,打她下来让她输。她兴许是被断念的剑气所控制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胜利只会让她日后对这种状态心生依赖。”
听到东华和墨冰的密语,白子画也觉得的确应该让她输,因为作为花千骨本人,她实质上早已赢了比赛,但实际上也已经输了胜负。现在在打的,不是长留弟子花千骨,而是断念剑。讲究万物皆空的镜花水月非现在的花千骨修为所能达到,依旧属于白子画,是白子画平时拿来修养心性的惯使剑法。由于每日早晚都练习一遍,数百年下来早已成习惯,断念又灵性太强,或许是记得了招数,借用花千骨的身体使出来了。
一个□□过去,断念被弹开了,花千骨瞬间清醒了过来。白子话心里暗暗感叹断念之于花千骨的确为之过早了。而比赛本该这么结束了,谁知花千骨求胜心切,竟籍着最后一点力气推着尚未反应过来的霓漫天的腹部,硬生生使她落了水,而她自己也翻出了界外晕了过去。
最后比赛判定是霓漫天胜。虽然的确是霓漫天落水在先,花千骨出界在后,但因为这是三尊尤其是尊上的意思,落十一也没办法只好这么判。霓漫天在父母的帮助下迅速恢复着真气,而茅山却无如此高人可以帮助花千骨。见她外伤内伤皆有,又翻出界外落了水,伤口必定会发炎,已然生命垂危。这么重的伤哪怕茅山的灵丹妙药她却吞不下去。她连最基本的吞咽能力都没了!云隐急的团团转,眼看就要失去掌门了!但谁知刚来回走了几步就迎来了白子画。
“我来!”
短短两个字差点没让茅山派叩头谢恩了。
“感谢尊上。”
“长留弟子,应该的。”
他盘腿而坐,让花千骨躺在自己双脚作成的蒲团上,毫不吝啬的从墟鼎中掏出一瓶又一瓶的丹药给她灌下去,用法术助她咽下去,又用真气帮她调理。过了许久她惨白的脸色才稍稍有些恢复。
她在这“蒲团”中竟躺了20个小时!直到霓漫天比赛结束,她才稍稍睁开了眼睛,而白子画则连输了20个小时的真气为她疗伤,对摩严的吼叫充耳不闻。
“尊上……”
抬眼就看见了心心念念想拜师的人,心中总有些激动。
“别说话。都已经结束了。你再休息会儿。一会该拜师大典了。”
她知道自己一定是输了,尊上定是考虑到自己的心情才说的这么委婉的。喃喃说了句“对不起”又沉沉的睡了过去。负了一年之约,她心中竟是无比酸涩,睡到一半竟掉下一滴眼泪来。白子画不着痕迹的替她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