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英璇出生于一个冰天雪地的冬天,琪君小姐生下冯英璇后,身子病弱,没能扛过这严寒重重的冬天,在冯英璇出生不到两天的时间便病逝了,治病的大夫说,她临死的时候是郁郁寡欢的,看样子早没了活下去的心思。
冯英璇从来不在意这个琪君小姐是谁,也不疑问,既然琪君小姐是她的母亲,为何他们都叫她小姐。
直到那天,她的父亲(冯英德)醉酒,才第一提起她的母亲。
冯英德与琪君小姐相识于城北古南小胡同里的烟彩楼——著名的烟花之地。琪君小姐是当时烟彩楼里的花魁,全名叫雅琪君。是雅家破败之前的嫡长女,也是第一个被卖进青楼的雅家女子。
当时人人砸重金都想目睹一眼这雅琪君的容颜,毕竟,雅家世世代代的女子都是被人称赞的大家闺秀,都想看看这位雅小姐魄落后的模样,是放浪不堪呢,还是依旧婉约端庄。
总之,雅琪君成了当时烟彩楼中最火的花魁。
虽然变得越来越有名,但麻烦也越来越多,冯父就是那时遇见了琪君小姐。
当时,雅琪君的继母跑来烟彩楼找她,向她要钱,雅琪君对这个把她卖入青楼,受人侮辱的继母,恨之入骨,又哪里肯同意。继母见她不肯同意,找了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想…,但是当时正好被气血方刚的冯英德看到了,出于自己是名将军,立马上前无意的救下了雅琪君,琪君小姐对这个充满正义,并且救下她的人,暗暗将自己的芳心许给了冯英德。
可惜,冯英德并不喜欢这烟花之地,自然对琪君小姐没有太多的感情。出生于兵家世家的他和处于烟花之地的雅琪君早已是处于两个世界的人。
一年,冯英德打仗凯旋归来,当朝皇帝很高兴,亲自下旨赐婚,这一消息也是在京城里传了开来,处于极其热闹地带的琪君小姐也早早听到了这个对于她来说像个噩耗的消息。
雅琪君那一次,第一次做了那么出格的事——她知道他一定会在烟彩楼里庆功,所以在他的酒杯里下了烟春。那是老鸨给她的春药,她从来没给任何人下过,但是现在她想抓住他,哪怕用这种卑劣的法子。
果然,药效很大,冯英德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也完全丧失了,沉迷在欢愉之中。
过了一个月,在冯英德的婚堂上,琪君小姐跑了进来,说自己已有半月有余的身孕,冯英德没有否认,他认出了那晚的人就是雅琪君。
皇上大怒,想赐死雅琪君,冯英德替她挡了下来,被罚打了一百个大板,背后的衣衫全被血给浸湿透了。
冯英德没有恨琪君小姐,但也没有娶她,只是替她抗下了一切人的刁蛮和流言蜚语。
又快过了一年,冯英德再次奉命征战,同时,那个赐婚又再次降到冯英德的头上,冯英德没有告知任何人,只是把新娘子接到了兵营里,草草了事。
在他们成亲的消息传出的前一天,琪君小姐诞下了冯英璇,在听到消息后,没有人看见琪君小姐的样子,只有女大夫反反复复的进去、出来,听说是琪君小姐可能不行了。
最终,冯英德带着刚成亲的新娘子又凯旋归来了,但那时候,琪君小姐早已死了一天了,冯英德也没办庆功宴,只是去了灵墓堂呆了一天——琪君小姐就被葬在那里。
冯英德说着琪君小姐的种种,说她太善妒了,太单纯了……说着说着眼泪就顺着粗糙的脸上流了下来,哭的像个孩子。
冯英璇听后沉默半晌,拿了壶酒,也喝了一口,转头轻声的问:“你……爱过她吗?”
冯英德愣住了,第一次认真的看着这个女儿,他苦笑道:“或许……曾爱过”
不爱她,为什么容忍她怀上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会替她挡罪,为什么会替她扛下流言蜚语,为什么会想对她好……
琪君呐……你也怪我的吧?哎呦……我是老糊涂了……还觉得你在呢……两行清泪又顺着冯英德的脸,滴在他端着的那碗酒里,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慢慢的向外扩散着…………
冯英璇小时候,就听见许多人在背后议论她的娘和自己,冯英璇从未在意过,因为不在意,所以就从来没有伤心过。
小小的冯英璇,每天就是做父亲布置的任务,一开始,小冯英璇还会期待父亲来给她检查任务,但每次都是父亲的手下来检查,渐渐的小冯英璇便不再期待,只是会机械的完成。
慢慢的她长大一点了,一个陌生的男人来见了她,她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父亲,见面时,却没有丝毫的激动,和想象中的差了太多,但小冯英璇却喜欢现在这种冷漠的感觉。
小冯英璇被冯英德带到了训练兵营里,冯英德以为她会害怕,但她冷静的让冯英德感到诧异。
但冯英德什么也没说,问也没问一句,把小小瘦瘦的小冯英璇推进了那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冯英璇慢慢适应了这种不停训练的日子,每天身上的伤痕都在增加,没有人去问候她疼不疼。
连她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也没有,只是会在她完成训练里面的所有任务的时候,才会出现。
小冯英璇对父爱的渴望,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最后的毫不在意。
每天与她相伴的只是永无止境的训练……
一天,她看见了一个小家伙,很小很矮,瘦瘦弱弱的,在后山偷偷摘果子吃,好傻呀,还跌倒了。小冯英璇完成训练上好药,就看见小家伙跌倒了,噌的一下跑出来,把他扶起来,用了自己最轻柔的声音,看着他红彤的大眼睛,生怕吓着他,轻声道:“我帮你摘!”
小冯英璇踮着脚尖,拿起一旁的大树枝,伸着胳膊,突然扯到了背后的伤口,把小冯英璇疼的呲牙咧嘴的,但却没有哭,只是继续踮着脚,拿着树枝打下几颗圆溜溜、红润润的果子来,递给座着的小男孩一个,看着小小的家伙跟着她说谢谢,那还是小冯英璇进了兵营里的第一个笑容。
突然一阵声音从后山下传来,小冯英璇伸伸耳朵,才听出,那是在叫小少爷,小冯英璇还纳闷,找小少爷怎么找到偏后的后山里呢,直到身后的衣裳突然被抓紧,小冯英璇转过脑袋,眯眯眼,看着小家伙紧张的小脸,突然出声“你就是那个小少爷?”
小冯英璇还未听见小家伙说什么便被一阵力道给拽的跌呛了一下,接着是一声刻薄尖锐的声音直接指着她的鼻子骂,吐沫星子喷在小冯英璇的脸上,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巨大的力道给拽着,朝兵营的方向走去。
小冯英璇挣扎着,看见小家伙被一个身穿华贵的美妇人抱住了,她刚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变看见一个男人带着自己的父亲走了过来。
小冯英璇被那个力道给扔了下来,膝盖一下子磕到地下凹凸不平的土地上,擦红了一片。
小冯英璇刚站稳便被一个带风的耳光给扇的头晕耳花,红肿的脸高高的鼓起,鲜血从小冯英璇的嘴角慢慢的流出,小冯英璇好像听见那个小家伙在叫唤,在叫什么呢,都哭了……小冯英璇被打的耳朵有了暂时性的失灵,眼泪一下子条件反应的流了下来,小冯英璇还未缓过来,便又被拽到了一个木板上,鞭子一下一下的落了下来,小冯英璇背后还未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又添加了新的伤痕。
小冯英璇轻轻的呜咽起来,眼被泪水给充满了,迷迷糊糊的一片。
冯英德冷漠的看着他们实施鞭刑,“知道错了吗?”小冯英璇哪里知道自己哪做错了,不服气的颤着声音,“不知道!”冯英德皱皱眉,说:“欺负别人还不知错!再给我打!”
小冯英璇背后被打的皮开肉绽,血都把木板给浸透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小冯英璇紧咬牙关,嘴里一遍又一遍的说“我没有!”
渐渐的声音一下一下弱下去了,抱着那个小家伙的女人看不下去了,连忙制止了,但此时的小冯英璇早已陷入了昏迷,红唇变得惨白,跟没了气一样,女人怀里的小家伙挣开母亲的怀抱,猛的推了那个说话尖锐刻薄的仆人一下,蹬蹬的跑的小冯英璇身边,颤抖着小手,轻轻摸摸小冯英璇苍白的脸,跌坐在地上,泪珠顺着白净的小脸上流了下来,眼里满是绝望和心疼。
颤抖着手,一下一下轻轻的摇着小冯英璇的身子,轻轻抱住她,女人尖叫一声,想跑来拉住他,小家伙突然大吼一声“滚开!”稚嫩的声音似乎都破音了,女人愣在了那里,又猛的跑到旁边的男人怀里,一声没一声的抽噎起来。
冯英德沉默的看着,向着那个男人弯了一躬,说着对不起,那个男人见已经被打成这样了,也不好说什么了,轻轻拍着怀里的女人。小家伙却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轻轻推了冯英德一把,凶狠的说:“不是她欺负我的!是我自己摔的!你们为什么不信她呢……”小家伙说着说着哽咽起来,说着说着,苍白无色的脸上泛起一抹通红来,突然晕倒在地上,女人尖叫一声,忙过来抱住他,男人也面色焦急,吩咐仆人快去请大夫,连忙带着小家伙匆匆走了。
冯英德没在理会,看着跟个血人似的小英璇,冯英德眼里划过一抹心疼和愧疚,他弯腰轻轻抱起昏迷的小冯英璇离开了这里。
小冯英璇被这么一打,半条命都快没了,她听其他人说,那个小家伙是东家的宝贝小少爷,叫许清俞,是他们家里唯一一个男孩,家里宝贝的不得了,身子骨又弱,就这么被她给遇着了,见他身上有跌倒的伤,以为是她给推的。训练的场地就是小家伙他家租给他们的,父亲也格外的尊重他们一家。
小冯英璇什么也没怨,等伤好了,又是那副充满无尽活力的训练小能手冯英璇了,只不过,这件事让小冯英璇对男子充满了警惕和厌恶,而那个小家伙,早被小冯英璇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种让她想起变会不愉快的人或事,她情愿忘记。
冯英璇将碗里的酒喝了个干净,望向早已醉的迷糊的父亲,理了理他凌乱的头发,问道,“小的时候,我那次被鞭子抽了,你有心疼过吗?”
喝的迷糊的冯英德一听就知道是那次后山的时候,那还是他第一次用鞭子。
“疼!这能不心疼呐……那是我自己的亲女儿,打在你身上痛在我心里啊……都怪我那时不够强大啊……都怪我啊……”冯英德老泪纵横,冯英璇细细看着自己的父亲,这才发现,父亲老了,真的老了。
冯英璇抱住自己的父亲,原来父亲也是爱她的,也是有人会心疼她的,冯英璇轻轻在冯英德耳边说:“爸!我爱您……”
微微暖风细细吹来,吹暖了树下两个父女的心。
冯英璇看着天上闪亮发光的星星,握紧着父亲粗糙有茧子的大手,轻声说道,“爸!以后……我陪你!”
冯英德摸摸冯英璇束起来的长发,眼眶微湿,“好!”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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