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宁九年,朝廷内乱,纷争四起,百姓流离失所,唉声叹气。
一个王朝即将陨落。
后宫,一个婴儿的啼哭声响彻云霄。
刚生产完的帝后看都没有看那婴孩一眼,眉眼间透露着些许的凄厉,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是男孩还是女孩?”
“主子,是个……公主!”
帝后听罢,仿佛一瞬间就跌入了谷底,濒临死亡。只见,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罢了,这孩子不能留。”
“主子,三思啊……”床前的一群人立即吓得跪倒在地,即便她不甚得宠,可这孩子——却是玄宁王朝唯一的公主。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匆忙,下一刻,门便被撞开,一穿盔甲的轩宇男子大步走至床前,只暼了她一眼,便抱走了孩子。
“郁黎,你好狠的心,这可是朕的孩子,玄宁王朝唯一的公主,你无权过问她的生死!”帝君楚睿抓住帝后郁黎的手,恨恨的说道。
若不是他在外打仗的时候在她身边安排了探子,他回来见到的怕只是她的尸体了吧。
“你派人监视我?”
“监视你又怎样,你可别忘了,后宫里的人早就换成朕的亲信了!”
“你……你可知道,这个孩子是会带来灭国厄运的。”
“那又怎样?这一切就不劳烦你了,你可以恨朕,但没有资格去恨她!来人,照顾好帝后!”楚睿说完,抱着孩子转身即走,步伐稳健,可脑海之中却时时回应着郁黎说的话。
就在三个月之前,四海游历而来的一位占卜学士为楚睿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如今正处于乱世之中,玄宁王朝即将面临着一场浩劫,如若能顺利渡过此劫,楚氏江山便可世代长存;如若渡不了,那就逃不脱改朝换代的历史必然。
归根结底,一切都是个谜,未来究竟怎样,不得而知。
那位占卜学士说不清,道不明,末了,只说了一句,如今,这帝后怀的可是关乎国家社稷之胎,若是王,那便是这天下的王,可若是个公主,那便是绛草转世,祸国殃民。
楚睿记得他当时问了一句,何为绛草转世,祸国殃民?
他说,传闻,天界有一株绛草,借着周边灵力充沛的环境修成人形,容貌绝美,身姿绰约,化名画蘩。
化成人形后的画蘩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落弦神君,便认其为主,一直追随于他,伴他左右,不离不弃。
有那么一段时间,落弦在树下弹琴,画蘩就借着琴音修炼,希望能够早日赶上他的修为。
可惜,这样的美好光景并不长久。
落弦神君身为天界唯一一位神君,身份尊贵,身兼重任,每天都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自然不能事事顾及画蘩。
魔界尊主趁虚而入,为非作歹,搅乱天宫,有预谋的将画蘩牵扯到其中,蓄意挑起天界内部战争。
后来,当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画蘩的时候,落弦神君丝毫没有犹豫的拨动了琴弦,断其仙根,毁其筋脉,丢入荒凉的不生之地,任由其自生自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生之地是魔界与凡间的边界之地,于此,画蘩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人心的黑暗面,知人知面不知心,凡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天界那高高在上的落弦神君。
一念成痴,一念入魔。
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红光乍现,眉间多了一道血红色印记,此刻,画蘩已完全堕入了魔道。
三百年后,天魔大战,落弦神君战败,琴毁人亡,彻底消匿于世间。
再后来,画蘩听闻落弦神君其实并没有完全消失,还残留了一魂一魄,分别化为了情魄冰丝弦和归魂梓潼木,落在了人间,就不惜自损一半仙灵去寻,可寻了两百年,却依旧杳无踪迹。
自古,仙魔不合,画蘩本是仙体,又损了一半的仙灵,所以在堕入魔道后的第五百年便身心耗损,灵力殆尽。
画蘩修为散尽,化为尘土之时,情魄冰丝弦和归魂梓潼木现世人间。
魔界冥尊——砚珩,耗尽了毕生修为,在画蘩即将神形俱灭之时及时护住了她的一丝灵魄,并送入了世间轮回……
由于她为魔时猖狂跋扈,为祸三界,所以她的每世为人都注定是个祸患,注定为世人所唾弃,注定不普通!
“所以,就有了‘画蘩转世,祸国殃民’之说。画蘩为魔时,心心念念的都是落弦遗落在人间的那一魂一魄,所以,她的每一次转世,都与之有关,最终也都是因之而亡。这一世是她进入世间轮回的第十世,也是最后一世。” 占卜学士说着,看了一眼楚睿并不曾改变的神色又继续说道:“帝君,若是日后诞生的真是一位公主,可搜寻这世间仅有的由情魄冰丝弦和归魂梓潼木制成的绝世九弦琴,为她所用,伴她一生,即可保她一世无忧。”
“这……”
“即便只是个传说,但,却也是个保命符。”占卜学士看着楚睿有些犹豫,毕恭毕敬的说完后就离开了。
实际上,楚睿并非犹豫,只是非常的震惊,因为玄宁王朝的密阁之中就有由情魄冰丝弦与归魂梓潼木制成的绝世九弦琴,这件宝物可是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至于究竟传了多少年并没有人知道,而且,它们的名字以及存在只有每朝的帝君可知,连帝后都不知,这占卜学士是如何得知的?难不成传说竟是真的吗?
楚睿从不迷信,可竟然有了这占卜之说,那也不能不“防”,况且,他也从不是那惜物之人。
那位占卜学士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派人去寻也寻不得。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楚睿抱紧了手中的婴孩,而她正好对他笑了笑,那一笑,更是融化了楚睿的心。
楚睿一生仁厚治世,却与郁家格格不入,以至于朝堂之中两极分化严重、矛盾重重。也正因为这样,在兵荒马乱、人心不齐的乱世里,他的国家才岌岌可危。
“唉……,该来的,总会来的,是我对不起楚氏的列祖列宗,没能守得住这江山,可你只是个无辜的小婴孩,怎么能把全部的罪责都归咎到你的身上呢?”楚睿叹了一口气,又摸了摸她的脸颊,“江山虽然保不住了,但为父一定会拼命护你周全,护你平安长大”。
“从此以后,你便就叫楚惜吧。”
楚睿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那怀中的婴孩冲着他笑了笑,大大的眼睛明亮而清澈,仿佛十分受用这个名字。
他移开目光,打开了手边的盒子,里面盛着的是一把他亲自从密阁取出的以情魄冰丝弦为琴弦、归魂梓潼木为琴身的绝世九弦琴。
琴一般为七弦,可这把却为九弦。
琴身如玉,通体雪白,琴尾的一端刻着一个“弦”字,铿锵有力,一气呵成。
“三个月前,自从占卜学士消失了之后,朕便做了一个打算,亲自从密阁中取出了这把琴,若是王,这琴便毁,若是公主,便留。如今,它倒是有了一个好的归宿。”
“帝君英明!”
“秦暮,你是朕最忠心的贴身暗卫,以后,公主与九弦琴便交付给你了,务必誓死保卫她的周全。”
“是!”秦暮郑重的回答,因为他知道,这即将是一场生离死别,改朝换代的筹码。
楚睿也暗知,他和他的国家已经走到了尽头。
十天之后,是一场生死搏斗。
可输与赢,早已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