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我只能拍着她的背,一遍又一遍地说“没事”。
有句话说得好,在战争和爱情中,一切行为都是合法的。世上有几个人在爱情里是完全清白干净的,谁还没有过卑鄙的想法呢,甚至不少人都把它付诸实践了,你没有经历过她的经历,又怎能理直气壮地去当个键盘侠肆意诋毁呢?
莫明天却蓦地抬起眼,眼底闪过什么不知名的光,沉声道,“可是有时候,我觉得他死得好。”
我愣住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
“他就是活该,活该他死,在一切都没有成为定局前,他自己放弃了一切……他太懦弱,他无能,他配不上我的爱!”
她的嗓音蓦地提高,脸上残存的泪痕不知什么时候干了,显出几分超然物外的冷酷之意。
我的心咯噔一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知道他死讯的那段时间,我恨死他了。他死的那天我没有回去,我觉得他丢脸,更觉爱上他的自己丢脸,可是后来,我还是回来看他了。”
她露出淡淡的一个笑,似乎是对过去的自己的谅解,又或许夹杂无奈和自嘲的什么东西,总之我看得很不是滋味。
“他早已经变成了公墓里一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墓碑,上面贴着他的脸,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那一刻我突然发现,我好像已经没那么恨他了。”
“当我的第一位爱人死去,我的心也被带走了,从没想过余生没有他会怎么过,也从没规划过没有他的未来,然而他死了,他主动放弃了他的生命,把我对生活的满腔热情和蓬勃的热爱带走,我在他的墓碑前起誓,发誓今生不再喜欢第二个人。”
我大惊失措,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莫老板,斯人已逝,再多的爱和恨也没有意义了,念念不忘并不会带来回响,执着于过往,才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也许吧。”
她露出一丝苦笑,纤纤玉指把一缕黑发挑到耳后,动作美好而引人遐思。
“我是个固执的人,认定一个人就是一辈子,也从来没想过你说的这些,对自己负责之类的东西。”她突然压低语气,沉声说,“只不过,最近我倒真的遇上麻烦了。”
我真诚地看着她,“莫老板,无论什么时候,你只要记得,我们是朋友。”
她也看了我一眼,笑,“你是顶顶真诚的人……其实,从前我一直很坚定的,可是最近,我越来越看不明白自己的心了。”
“是他吗?”我鬼使神差地想起葛天韵那锡纸烫的脑袋。
“嗯。”
她继续,“葛天韵是胜的表弟,在他很小的时候我们就见过了,那年我高二,在当时是老师的胜家里补习,那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我有些诧异,又莫名觉出古怪,“他竟然和你有这样的关系。”
她就笑了,吐了吐舌头,露出很俏皮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后来我们之间竟然会扯出那么多故事,这也是我困惑的点之一,你相信吗,葛天韵说他对我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他这样一个流……”我惊呼出声。
“我当初也是这个表情。”她笑,“我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他臭流氓,我笑他说谎话不打草稿,他那样一个臭名昭著的小混混,名声都传到好几个胡同外了,辍学、打群架、拉帮结派、欺负同学、泡妞,他样样都会,更有传言说他看见漂亮女生就去尾随人家,这样一个烂人,有什么资格说喜欢?”
我的脸色有些尴尬,“有一点不对,尾随漂亮女生,那个不是传言。”
“不是传言……难道他对你……”
莫明天的脸色一下变得五彩缤纷,我甚至能感受到她平静外表下隐藏的深深怒气,她虽然微笑着,那笑容却叫人觉得毛骨悚然。
我连忙打圆场,“那天是误会,他可能认错人了。”
“认错人?也是……”
她依然保持要“吃人”的微笑,语气跟尖刺似的,“他认的干姐姐干妹妹,就跟香飘飘奶茶似的,一年绕地球三圈呢,韵哥又是贵人多忘事,认错几个姐姐妹妹的,多正常啊。”
我默默地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我忍不住开口,“也许你只是不敢承认,其实你挺在乎他的。”
莫明天沉默半晌,抬起眼盯着我,“我不知道,这些天我们吵过好几架,到了夜里,这里老是会想起他,然后闷闷地疼。”
她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脸色异常平静,“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胜死后,我认为自己已经丧失了爱人的能力,他给我的感觉,也和胜完全不一样。”
看着喃喃低语的她,我情不自禁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她,“我应该恭喜你,你也该为自己感到高兴,你终于走出来了。”
“走出来了?”她轻声。
“嗯。”我点头,抚了抚她的长发,真心为她感到高兴,“莫老板,按照你的心意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