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在深秋之后悄无声息得来到了,邀月感觉到
越来越冷,这不单是从身体上的冷,仿佛这种冷也从心底逐渐蔓延到全身,让她看见自己的生命正呈现自己能看得见的一种方式在流逝。
她在想或许这个冬季就是她的墓地,她有些恐慌,有些许期待,还有一点说不清的遗憾。
最终她那这种遗憾,归结为没能看到自己唯一挂念的人,能从自己手中得到想要的幸福。
细细想来,她似乎才是那个让周围人不幸的人,这种不幸,以一种难以言说的方式,影响到了花无缺。让他活在一中无法理解的忧伤,自责之中。
一想到这些,她的心无法自控的细细密密的难受。
抬眼看着镜中仔细为自己绾发的青年。眉眼清冷,却透着温柔。眼里一错不错的盯着手中的细发,细长冷白的手指笨拙却又毫不慌乱的,按着步骤来。
邀月有些恍惚,恍惚中看见那个执着的执剑少年,一遍一遍的挥舞着剑,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眼神却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像一条想要得到夸奖的小狗。
“大姑姑,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
邀月瞬间回神,镜中的自己眼带笑意,她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喜欢笑这个东西挂在自己脸上。从前那个冷漠高冷的宫主已经越去越远,她也越来越习惯现在这个自己。
变,一切都在变。
“无缺,以后这样的事,就交给夏露做。”
“知道了”
“你昨天也是这么说”邀月突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告诫道“你应该多去陪陪,贺姑娘,两人之间多增进增进感情才是。”
“你别操心我了,我自己会看着处理。”
花无缺一幅不想多说的样子,让邀月蹙眉。他虽是这么说,但她看得出来,他和贺韵与他和铁心兰只间的相处完全成两种形态。
看着镜中的花无缺整理好自己的头发。自己抬手抓住花无缺拿梳子的手。
花无缺有些疑惑,顺着邀月的手的力度,在他旁边坐下来。
邀月看着镜中自己身边那挺拔的背影,头轻轻的靠了上去。
这个突兀的动作,让花无缺身体微微僵直,身体挺得更直板了。
邀月不知自己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觉得挨着花无缺,自己内心就发生了某种让她直觉不好的变化,这种变化她让她觉得熟悉却又陌生,好像一场旖旎却又血腥的梦,让她的心一点点狂跳起来,那刺激的情绪从心脏逐渐蔓延到身体感官。
感受到了自己身边的这个人身躯越加僵直起来,邀月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双手环住了花无缺的腰。
心里突的跳起来,仿佛要附和着某种情绪,蹦出身体外。心里的预警在不停的响,没由来的,毫无理由的。她不敢往深里探究,仿佛这张面皮之下藏着一个血肉模糊的恶魔,再次把自己拖入另一个地狱,她终究是没有勇气了。突然自己对自己的怜悯起来,自己这一世也许早就是人鬼不明了。
停留了一会儿便收回了手,头却依然靠在花无缺肩上。
“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其实很喜欢抱你,你那是胖嘟嘟的,粉嫩粉嫩的,一见到我就傻呵呵的笑。”
邀月突然说起了好久远的事情,她是个从不会向任何人吐露心事的人。
花无缺有些受宠若惊,在他的记忆里,邀月对他都是严肃,清冷,不食烟火的样子,从未对他有过很亲近的举动。
他有时在想,她的怀抱是不是和她人一样,是冷静且冰凉的,就像深秋里后山的涧水一般,冷冰冰却又想时常呆在那里。
今日他算是感受到了,却不是如同想象般的样子,很温暖,那温暖以至于悄悄的染红了他耳朵,微微烧烫了他的脸。要是邀月一抬头的话就会发现,可是她还是那个她,从以前到现在,她始终的是那个喜欢驻扎在自己情绪里的人,害怕伸头,也习惯与不伸头。
“大姑姑”
“我给你讲讲以前吧”
花无缺不晓得自己该说,“我想听”还是“你讲吧”,他沉默的坐着。
以前的事,他听过很多,从怜星姑姑口中,从小鱼儿口中,从铁心兰口中,甚至是燕兰天叔叔口中。但是没有一件事是从邀月口中说出来。
他有些期待,有些期待邀月自己口中说出来的关于她自己的事情是怎样的。
内心里也有一些抵触,别人口中的邀月,移花宫的主人,冷漠,无情,自私,睚眦必报却也强大神秘。他听着这么多人说着这么多的词汇,却好像哪个都不是她,却哪个都像是她。
邀月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门,看着窗外远处的山峰,晨风撩起她的额髪,让她苍白病态的脸多了些许活泼。
屋子里的炭火发出无声的发着热,这一切似乎都陪着她陷入了回忆。
“武林里都在盛传,移花宫之主因爱生恨,杀了江枫和花月奴,这是真的。”
花无缺听着,在听这些话,心里说不上有多难过,但也很沉。
他拿起衣架上的披风,给邀月披上,站在她身旁,心情一下子变得就不那么糟糕了。
“你怜星姑姑必也跟你说过,从见到江枫起,我便爱上了他,可江枫并不爱我,我强势,霸道,蛮狠这些是我能坐稳移花宫宫主的位置而立于江湖,却没有人告诉我,这些并不能得到一个男人的爱。所以江枫爱上了那个温柔细致的花月奴。”
邀月原本会以为自己能愤怒,却发现说出了一切都是那么容易,且平静。
“这对我来说是侮辱,你可以不爱我,但是整个合宫上下都知道,我喜欢你,你却在我的地盘,爱上了一个撒扫的婢女,并且两人珠胎暗结,这传出去去不成了整个江湖的笑话。这简直就是向我挑衅,我是忍不了的。那对于我来说那就是背叛。”
邀月的故事很简略,她不是一个很好的讲述者,但他能连贯整个事件。他知道对于邀月这样性格的人,出了那样的事就像是有人拿脚在她的自尊上反复跺脚,让她怒不可斥,无法容忍。
“所以”花无缺一个问题在舌尖上转了转,还是问了出来,
“所谓的因爱生恨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