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两种猎手,一是用精准的枪法击毙猎物,二则是设下精妙的陷阱,让猎物自己钻进去。
肖战就属于后一种。
而且他的陷阱更加精妙。
就是他自己。
他不紧不慢地走在一条小巷里。一盏盏不知矗立了多少年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飞蝇以及不知名的小虫围绕着灼烫的灯泡。当然,不紧不慢的同时,偶尔驻足,装作看路边的风景,但眼神却小心翼翼地四下闪烁游离着。
虽然他不知道那人隐藏在哪个角落,但他知道,那人在暗处虽犹如鼠辈一般畏畏缩缩,但目光从未曾离开过自己。
但那又如何?既然要跟,那就跟着好了。
肖战心里暗暗一笑,转瞬间,脸上却露出焦急的神色,装模作样地抬起右手,瞟了一眼手表,他骤然加快了脚步,像条滑溜溜的鱼一般快速钻入人头攒动的人流里。
虽然有人流做掩护,对方显然也不是简单的货色。肖战察觉到那暗处的人还在跟着他,只得继续装作焦急的模样快速前行。
十几分钟后,肖战从大街拐进了一道小胡同里,忽然停下了脚步,装模作样地四下张望一番,发觉没人才挥了挥手。
不多时,垃圾箱后面的人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用目光打量着肖战,确认其身份后才站起身来,从垃圾箱后缓步走来。
“东西拿来了吗?”躲在垃圾箱后的人急切地问道。
肖战嘴角扯起一抹弧度:“当然。”
“但在哪呢?”那人狐疑地再次用目光细细打量了肖战一番,发觉他两手空空。
“放心好了,答应你的事情怎么会变卦呢?”肖战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但马上话题一转“有个小尾巴跟着我,这会估计跟上来了。”
“什么?”那人大惊失色,愣愣地瞅着肖战“不是说有尾巴就改日再交易嘛?”
肖战眼神微动,狡黠一笑:“既然人家都找上门了,我一味躲着也不是办法,更何况,刘哥你不是有家伙嘛?”
刘哥闻言,得意地撇了撇嘴,眼珠咕噜一转,从腰间掏出手枪,转瞬之间就已把消音器装上。
果然,刚刚把消音器装上,胡同口便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一直把右手踹在兜里,显然手中也有家伙。
他冲肖战摆了摆手,示意他靠后一点。肖战乖乖地往后挪了几步,把手揣进兜里。
刘哥冷哼一声,抬枪瞄准的同时手指已经扣动机扳。“嗖”地一声闷响划破空气,那人顿时捂住了手臂,虽然灯光昏暗,但仍能看到汨汨鲜血从枪眼流出,刘哥一枪没中,但子弹擦伤了那人的手臂。
那人放开捂住伤口的右手,从兜里掏出手枪,对着刘哥“嗖嗖”两声闷响,枪枪都中,却都不是致命部位。
刘哥右手中枪,疼痛使他放下了手枪,手枪在水泥地上“当”地一声摔落。
“快过来帮我!”刘哥艰难地扭头看向躲在垃圾箱后的肖战,痛苦地呻吟道。
但话音刚落,刘哥脸上便浮现出一股难以名状的痛苦之色,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感觉心脏部位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那疼痛顺着神经流遍五脏六腑,鲜血仿佛从他的鼻子耳朵将涌出来。
“对不起,我今天没带东西。”阴恻恻的声音从后背传来,肖战手上力道加紧了几分,插在刘哥的后背上的匕首狠狠地拧了拧,旋即猛地抽了出来,血液立刻喷涌而出。
刘哥高大的身躯立刻砸在了地上,再无一丝生气。
肖战昂起下巴,蔑视地瞟了一眼地上尚有余温的尸体,目光投向了胡同口那道黑影,还没等肖战开口说话,对方倒是率先开口了:“其实你早就发现我了,对吗,肖法医?”
“嗯。”肖战不知对方的心思,只好实话实说,毕竟,对方虽然挂了彩,但他有枪“我早就发现你了,你也是来杀刘成祥的吗?”
“嗯,今晚你和他要在这里交易,我就跟过来了。”对方将手枪揣回兜里,走近了刘成祥的尸体,拾起他身旁的那把手枪“只是可惜了这好枪。”说着,便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肖战。
肖战望着黑洞洞的枪口,无奈地举起手,作出投降的姿势,后退了一步:“既然都是杀刘成祥的,那就是朋友。”
那人不屑地笑了笑,将消音器摘除,对着天空“砰砰砰”地开了几枪:“肖法医,要死一起死啊,好不好?”
枪响在空气里回荡,划破了夜空,也将肖战打的心凉。他知道,警察不久后就会来到这条胡同,这里虽然不是居民区,但也不算什么偏僻之地,也是有人住的。
“肖战,我不但要杀刘成祥,我还要让你万劫不复!”那人狰狞地笑着,说完便对着自己的太阳穴“碰”地开了一枪,一时间鲜血飞溅,有一些小血点甚至飞到了肖战干净的衣服上。
肖战像只疯狗,吼出歇斯底里的咒骂,不行,我这么完美的计划,怎么能被这样的意外给搅黄!他的眼神开始游离,四下张望。
他发现街角有一间酒吧,他眼前一亮,在这人口稀松的地方,已经打了烊,在这一带百货街显得孤零零的,但仍然有灯光,说明酒吧里还有人。
肖战忙里忙慌地拿起刘成祥装着现金的公文包,飞快地奔向街角的酒吧,无视了门口已经打烊的牌子,推开了玻璃门。
“干嘛!”店主显然很惊讶,放下手机一脸愤怒地拍案而起。
“两瓶威士忌,这么多够吗?”肖战将公文包的拉链拉开,店老板瞟了一眼,脸上愤怒的神情顿时消失,只留下惊讶,又细细打量了肖战一番,看见他身上的血点,又听见了枪响,嘿嘿一笑,搓了搓手便转身,打开酒柜的玻璃门,往里边拿了两瓶冰冻的威士忌,放在了木桌上。
威士忌还冒着凉气,还带出了一些碎冰,它们有一些附在瓶身上没掉下来,有一些则随着老板的力道,掉到了木桌上,开始逐渐融化。
肖战毫不犹豫地拿起开瓶器,“啪啪”两声,迅速地将酒瓶打开,举起冰凉的瓶身,咕咚咕咚向迅速地嘴里灌下去。
火辣辣的感觉从嗓子一直冲到鼻子、胃里,然后再一路翻江倒海地涌到头上,继而使他的鼻涕,眼泪一股脑地冲了出来。但他浑然不顾,继续灌着,大半瓶酒下肚,他才跌跌撞撞地冲出店门,继而摇摇晃晃地掏出了电话。
“是……是警察局吗?我……我好像杀了人……我……我要投案!”
他迷迷糊糊地说着,耳边也响起了杂乱的声音,似乎除了接线员的问话声以外,还有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但他实在听不清了,只是喃喃地说道:“我喝多了酒,忽然……忽然听到外面有……厮打的声音,好像……好像是我的朋友和……和别人打起来了……我就……拿了把匕首冲了出去,后面……后面就不记得了,好像见了血……”
说到这里,肖战再也坚持不住了,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转地倒了下去。但他心里清楚得很,他知道一瓶威士忌足以让自己答到醉酒的程度,酒后杀人再加上主动投案,自己至少可以免于一死。
人只要不死,也就有无尽的希望。
但即便不死,也会被投入监狱,陪伴自己的将是形形色色的囚犯,冰冷的脚镣,闷的让人发狂的牢房……
一想到谢谢,肖战就觉得心脏一阵阵绞痛,他呼呼地喘着粗气,但吸入的空气都变得寒冷艰涩。
他躺在冰冷的地上,热泪抑制不住地滚出眼眶,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也顾不得胃里不断翻涌的恶心之感,一阵睡意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