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王爷他……”
“又来了。” 袁今夏躺在树上,闻言缓慢睁眼,面无表情地盯着书上的叶子。很好,一个月,五次了。是不是闲的?袁今夏翻身下树,扯起一抹自认为很真诚的笑。
“妾身恭迎王爷。”弯腰行礼,很好,非常棒,忍住了用鞭子抽他的欲望。
陆绎抬手示意她起身。然而他像是有什么急事,只抛下一句“三日后狩猎,你收拾一下。”就匆匆离去。袁今夏眨眨眼,偏头问紫苏:
“这就……走了?”
像是没反应过来,她虽是朝着紫苏,眼神却仍注视着他的背影。紫苏也不太习惯,愣愣的看着他远去的方向,张了张嘴,有些艰难的开口:
“好像……是吧?”
主仆俩愣了一会儿后,对视一眼。袁今夏纵身跃上那棵桃树,悠悠的声音随即飘来:
“紫苏,你叫上紫泥,去收拾收拾。另外,吩咐紫悦和紫乐,这次他俩陪我去。你和紫泥待在京城,待九晨入京后接待好他。”
紫苏,紫泥,紫悦,紫乐虽都是一等丫头,但紫苏与袁今夏最亲近,也是最被重用的。紫泥次之。关于九晨,紫悦和紫乐是不知道这号人的。
紫苏猜想,她带走紫乐和紫悦,唯一的可能是,九晨出事了。她完全可以让九晨自己随便住下,一个大活人,也不愁钱,大可以逍遥自在的过小日子。
但她俩被留下招待他。
紫苏猜的不错,但袁今夏还有另一手算盘。
是时候培养紫乐和紫悦了。
紫苏和紫泥年纪较长,因而袁今夏更信任她们。但紫乐和紫悦今年也十八有九,是时候分担一点了,毕竟,权利太大,也不好。
并不是不信任紫苏和紫泥,而是袁今夏知道,世事难料,凡是没发生的,都是未知因素。这些,都是母妃告诉她的。长于深宫之中,她小小年纪便看透了世事。
紫乐紫悦很激动,从前凡是公主知道一人或两人的时候,根本轮不到她们。但这次公主带上了她们,是不是说明公主开始有意识的培养她们了?以前看着两位姐姐为公主忙前忙后,虽然很累的样子,但也让她们羡慕。
三日后,启程。
陆绎靠着马车浅憩,袁今夏掀开车帘,睁着一双大眼打量着。来京这段时间,她就出来两次,一次是入京时在闭目养神,一次是嫁陆绎那次,盖着盖头。所以,她还没有好好欣赏过京城。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京城,袁今夏不由得感慨,大国不愧是大国,这京城繁华,街边朵朵繁花似锦,人来人往。楼上有佳人半抱琵琶,小摊前有妇人伶牙俐齿讨价。有人卖艺,有人围观,有人吆喝,有人嬉戏。
她一路看到了城郊,收回目光,盯着某一处发呆。她好像看到了京城的繁华,也看到了落寞,看到了和乐,也看到了不公,看到了欢乐,也看到了凄凉。
大国又怎样?还不是和千顺一样,有乞讨的,有欺凌的,它们不可避免,哪有绝对的太平盛世啊?那……如果世上的东西都不要银子呢?绝对公平呢?她不敢想,如果那样,可能每个人都不想劳动了吧,吃现成的,也挺好。那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她知道,有些事物,必定要有,但她就是不忍。那些人,往椅子上一做,一个月可以拿到惊人的俸禄,而有些人,起早贪黑,最后却一文钱不剩,为什么呢?她生于上层,她不了解百姓,不了解民生,但她有心,有一颗正常人该有的心。
陆绎就看着她发愣,忍不住出声问道:
“想什么呢?”
鬼使神差的,袁今夏将心中所想尽数道出。陆绎也沉默了。他也想过啊?他没想到,她这样的公主,也会和他有一样的想法,但他们同样的,无能为力。
王爷公主关心民间疾苦?呵,多讽刺。
“长情,短恨~”
忽的,一腔戏音传来,打破了马车内的沉默,陆绎皱眉:
“荒郊野岭,怎会有人唱戏?”
恰好,车队听下休息,袁今夏再次将车帘掀起。
“紫悦。”
“在。”
“你带人去看看,谁在唱戏。”
“是。”
紫悦带上一部分淳王府的随从,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离去。紫乐见袁今夏没有放下车帘的意思,拿来披风,走上马车给袁今夏披上。
“王妃,天还未回暖,别着凉了。”
说完又默默退下。等待往往是无聊的,陆绎第一次有了主动与人聊天的欲望。
“你身体不好吗?你丫鬟怎么这么小心?”
袁今夏耸了耸肩,有些无奈。
“来京前患了风寒,她们怕风寒没好利落在染上。也是没有办法啊,这都几个月了,还那么大惊小怪。”
“王妃。”
紫悦回来了,面上有些为难。望着袁今夏探究的模样,叹口气,闪到一旁,队伍也散开,露出后面娇俏的姑娘。
“王妃,奴婢找到她后,问她为何唱戏,她不告诉奴婢,奴婢便只好回来了,但是……她非要跟着……”
那女子笑眯眯地开口打断:
“淳王妃?”
袁今夏眯起眼睛,她怎么知道自己身份?袁今夏上下着这姑娘,她穿着云绸制成的锦服,裙摆上点着朵朵彼岸花。一根簪子简单的挽起部分头发,流苏下坠着的,依旧是彼岸花。她好像猜到了。
“九卫云霄彼岸,六月锦堂花开。(作者原创,历史上是没有的哈。)”她语气俏皮,又略带小心翼翼与试探。
果然,九卫堂的人。
袁今夏微微一笑。
“呀,是你呀,这么多年,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王爷,这是妾身儿时偷溜出宫结识的朋友,好久没见了,妾身可否去叙叙旧?”
“刚刚那句诗……”
“那个,毕竟是偷溜出去结识的,不得有个暗语什么的。”
袁今夏有些不好意思,仿佛也为儿时的行为而害臊。陆绎挥了挥手,又闭上了眼。袁今夏下了车,拉起女孩儿的手,往树林走去。她制止了想要跟上去的紫乐紫悦,示意她们她自己走。在袁今夏走后,陆绎就睁开了眼,眸里满是讽刺。本以为,找到与自己同路的人了呢……但是这女人,她想要什么?他的命?亦或是……大凉?敏锐如陆绎,他怎会察觉不到袁今夏在骗他呢?
“堂卫裴一,见过阁主。”
堂卫,啊,九晨的手下。
“嗯。”
“堂主被园苑的人刺穿了腹部,这几日全靠雨丹续命,手下恳请阁主,请林医仙出面,救救堂主。”
裴一没有废话,直接道明了来意。林菱,林医仙,是彼岸阁的人。袁今夏扶起已经跪下的裴一。
“林医仙已在京城候着了。我不是跟九晨说了,去京城找紫苏紫泥?他怎么还派你来了?”
“额……是手下自己来的。这次入京,堂主没有带手下,但手下实在心急,所以……”
“所以就直接打听到我,然后就来找我了,对吧?”
裴一见袁今夏没有怒意,便承认了。
“是,手下看过您的画像,堂主也向手下说过,您是淳王妃。”
袁今夏有了个底。裴一应该是九晨很信任的手下,不然不会透露她的身份。
“你回去吧,九晨不会有事的。”
她朝裴一抛了个媚眼,转身走出树林。当她回到车队,上了马车,时间也到了,马车缓缓向前行驶。
袁今夏咬了咬下唇,又抬手戳了戳陆绎,见陆绎睁眼,她嫣然一笑,取下披风,看着她的眼睛,悄声道:
“刚刚当着紫乐紫悦的面,不好跟你说,所以骗了你。”
“是九卫堂堂主的手下,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