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堂风从朱漆铜门中刮过,初夏已在吟哦。
蓝小鹿站在红瓦房檐的阴影下,颈部微微发汗,她失了下神,才问爸爸:“所以到底欠了多少钱?”
在女儿面前谈及“缺钱”的问题,蓝爸觉得很窘迫,他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又按回去,用脚碾着地上的石子,最后踢踢土,说:“其实也没多少,近期还够用,不过家里空置的房间租出去会好一些……最好租给学生,不然人太杂,这边离学校近,居住环境又好……”
蓝小鹿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用爽利的话打断了老爸的吞吞吐吐:“我知道了,我不在网上招租,我会去学校问问看的,不少家离得远的同学也想在学校附近租房子方便走读。你们忙你们的吧,出租房子的事交给我!”
爸爸点了点头,终究还是掏出烟来点上。
烟气袅袅地升腾起来,两个人都在沉默,只有一只三花猫叼着可达鸭拖鞋从房檐上经过,眼神中带着一种看破人世的冷漠。
烟星在蓝小鹿眼前晃了一下,她透过朦胧烟气看到了老爸鬓间的一根银发,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悲壮,人总在某个时刻觉得自己应该长大了,她认为就是当前这一刹。
蓝小鹿感到肩膀宽阔起来,个子似乎也长了一截,她自我感觉成熟地说:“爸,别担心,我妈说得对,你和我都是社会垃圾,再努力也就那么回事儿,不会更差了。”
蓝爸被烟烫到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被自家闺女一语点题可真是心酸,蓝爸今天也想去流浪。
肩上落了找房客的重任,蓝小鹿连夜赶制传单。她先在家门口贴了一张,又打算去隔壁送给闺蜜蒲夏一张。蒲夏是她邻居,也是她校友,不过比她高一级,是个为老不尊的高二学姐。
蒲夏家门口旁边用石链子绑着一张红色漆皮沙发,此时蒲夏正一只脚蹬着拖鞋,另一只脚搭在膝盖上,光着脚丫。她瘫在沙发上,手里甩着小鱼干,很无聊的样子。
“你在干什么?”蓝小鹿没看懂蒲夏这造型。
“守株待兔。”蒲夏晃了晃脚丫。
蓝小鹿突然发现蒲夏脚上那只拖鞋有点眼熟,蓝色的底子,明黄色的可达鸭图案镶嵌其上,她明白过来:“这贼猫厉害了啊,都偷到你头上来了?看来它不知道你的屁股神迹。”蒲夏从小就是海盐街的大姐大,有把欺负他们的外来男孩给一屁股坐哭的英勇事迹。
“听说这块儿都被它偷了个遍,终于惊动了居委会。我爸刚才被拉去开会了,说要群策群力,出于维护社会治安的考量,早日将这猫绳之以法,送去阉割。”
“残忍的人类!”蓝小鹿感慨着,顺手发给蒲夏一张传单,“我家的房子准备出租了,你帮我问问你们年级有没有想租的,就租给女生。”
“成啊。”蒲夏拿过传单,用它精致地包起了小鱼干。
“喂……既然要帮忙态度就认真一点啊!”蓝小鹿对这位姐一副“我真的就是嘴上说说而已”的态度感到抓狂。
“别急嘛,该来的总会来,都是天意。”蒲夏口气佛系。
直到经历了狂风骤雨的成长之后,蓝小鹿才明白,蒲夏那些看似空之无物的废话,原来是成谶的真言。
永远不要小看这些能够整个下午什么也不干,就是举着小鱼干引诱野猫的女孩子随口说出的话啊。
她们总是意外地睿智。
02
海北中学的校长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钟情日本春夏交际的樱花阵线,从三月开始,狭长岛国自南向北,樱花渐次开放,形成“樱花锋面雨”。
他移植了从九州到北海道沿途的樱花,此时已近五月,校园里九州系的樱花已经谢了,北海道系的樱花却刚刚好,粉色花在道路两旁洋洋洒洒地开着,在地上铺着乱影。
蓝小鹿走在樱花长廊里,天色温润,日光静静地照拂着一切,沁人心弦,呼吸也变得绵长。
便是这时,她看到路旁的长椅上坐着两个人,樱花如雨,随着微风斜落,打在他们身上。
她先是用指头捻出两张传单,才发现那是两个男生。一个像是大爷一样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左边,胳膊搭在椅子背上,脑袋斜仰着,正对着旁边的男生说话;另一个坐姿安静,大腿上敞开着一本书,他虽然目光在书页之间,但微微偏着头,显然在听另外一个男生说话。
蓝小鹿认出左边是彭江洋,右边是韩唯。他们都是在学校里小有名气的那类男生,有些人天生亮眼,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莫名其妙地出名,更何况他们还是学校里最强运动项目棒球队的王牌投捕选手。
她听到彭江洋正在问:“到底是小猫还是小狗?你到底有没有好好记人家女生的名字?”
韩唯想了想,说:“不记得了,反正笨蛋的名字也没什么好放在心上的,脑子是用来记更重要的东西的。”
彭江洋忍不住说:“怎么就笨蛋了,女孩子都是宝藏啊,你以后要是生个女儿,愿意让那些脑子空空如也的臭高中男生喊她笨蛋吗?”
“臭高中男生”韩唯合上手里的书,那是一本《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他点了点头,说:“我想起来了,是小鹿,那个笨蛋叫蓝小鹿。是真的傻,你知道这个世界有一个群体叫乌合之众吗?她就是其中之一,容易感动,也容易被煽动,哭得最大声,喊得最卖力,也是落井下石时笑得最无情的那类人。”
“蓝小鹿本鹿”表示自己心里有很多个问号。
她承认自己是很容易情绪化,特别是深夜刷电视剧的时候经常哭到窒息,用牙齿咬住拳头心想,为什么太阳东升西落,为什么人们要分离?但这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吧!她好像从来没有招惹过韩唯,为什么会经受他这样无端的谩骂?
蓝小鹿看着自己的右手,希望此刻它能握着一个鸡毛掸子,或者更有杀伤力的凶器,她想捶爆韩唯这个臭男生的头。
可韩唯和彭江洋都是运动身材,光是坐在那里就已经极具压迫感,蓝小鹿甚至怀疑韩唯一只手就能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投出去五米远。她曾经被同学拉着去看韩唯在棒球场牛棚里练抛投,他投出去的球快到眼睛追不上它的踪迹,砸入捕手的手套里时发出令人心惊的爆裂声。
弱者,连大声的呼吸都是一种罪过,连随时随地复仇的权利都没有!蓝小鹿咬着牙,心中响起了难以名状的哀歌。
蓝小鹿在心中许下一个愿望:总有一天,她会让韩唯跪在她面前,细数自己的罪过,然后哭着乞求她的原谅!
03
蓝小鹿坐在门槛上看夕阳。
傍晚的天色是粉的,浮在蔚蓝玻璃的建筑群后,世界像一个童话。
她家位于这座丘陵城市的坡道底端,那些接连从坡顶出现的车连成一片。到了晚上尤其好看,车灯闪烁着交织成河,迢迢流淌而来,像星海从天空坠落。
少时,奶奶总是在夜里搂着她,坐在门槛上看坡道上的车流下行。奶奶拍着她的背,一晃一晃的,低声哼着歌,车灯如昼,一直到她在有些吵闹的鸣笛声和模糊的歌声中慢慢睡着。
蓝小鹿怀着这样的记忆长大,很难想象自己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去向一个完全未知的生活环境。
人生中若从未有过变故,便更容易对那个不知何时会来的变故惶惶不可终日。
蓝小鹿抓着门槛,身体无意识地轻摇,她的手指抚摸过的地方,因为经年累月的摩挲,木头早已变得光滑而温暖。
“请问——这里要出租房屋吗?”背着单肩包的女生拿着传单,在发怔的蓝小鹿面前晃了晃。
蓝小鹿一愣,才意识到是自己白天分发出去的传单起作用了,她立刻跳起来,抓着女生的胳膊拉进门内,热情地说:“租房子对吧?你来对地方了,这可是民国时期的大院,从我祖上开始一直住在这里,一百多年了,可以说是我们家族文物了,不过最近刚翻修过,水电网都是最先进的,我们家旅游旺季的时候还会招待airbnb(民宿)的游客呢。”
女生转了一圈,对房子比较满意,已经有了租赁的意向,蓝小鹿光速变出两份合同,碎碎念道:“不用担心住着不方便,我们家这几间屋子只租给女生,不用担心因为有异性室友而不方便,而且我妈乘务长,经常天上飞着,我爸海员,经常海里漂着,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影响到我们。”
女生的笔尖已经落在签字栏了,略一思忖,掏出手机,问蓝小鹿:“不过我还是想确认一下,这是真的吗?我在海盐街街口看到的。”
蓝小鹿凑过去一看,发现是一张告示的照片。
讨贼猫檄!
近日,有贼猫常出没于海盐之街道,好乱乐祸,威福由己,侮辱至今,街坊邻里,人人寒心!
故望诸位英豪群起而攻之,以清妖猫,志安社区,平定之功何远?
抓住妖猫者,大大的有赏!
详情请电询海盐街居委会,电话……
蓝小鹿心口一堵,这该死的三花猫,竟然还影响起她租房的生意来了,她赶紧声明道:“这就是我们闹着玩儿的,一只蠢猫罢了,不足挂齿!”
在蓝小鹿再三起誓下,女生总算是签了字,交了房租,说过几天把行李搬过来。谈成了第一个租客,蓝小鹿心情好得不得了,一抬头,看到三花猫叼着另一只可达鸭拖鞋从屋檐上慢悠悠地走了过去,扭着小屁股,迈着魔鬼的步伐。
她走出大门往旁瞧了瞧,果然看到蒲夏坐在隔壁的红漆沙发上,这下她两只脚都是光着了的。
蒲夏咬牙切齿地说:“别让我抓到这只猫,否则我把它剃成大老鼠,然后拴着游街。”
常言道,最毒那什么心啊!
04
蓝小鹿披着褂子,蹲在庭院昏黄的灯光下剥小龙虾吃,她悠然自得地哼着歌,脚底踩着拍子。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咣咣”的敲门声。虽然爸妈都不在家,但这条路沿着商业街,周围都是从小看着蓝小鹿长大的热情街坊,喊一嗓子能瞬间冲出五个穿白背心吃烤串的大爷,所以蓝小鹿并不担心夜访者。
她提着一只小龙虾去开门,夜风顺着打开的门缝灌进来,万分舒爽。随之涌入视线的是灯红酒绿的沿途街景,还有站在红瓦屋檐下的那个男生。
闪烁的街灯照着,他的头发上落下五光十色。初夏还是有些凉,但他只穿了到膝盖的运动裤,蹬着一双球鞋,似乎是刚运动结束,上身套了件黑色运动衣,拉链拉到最顶端,一直盖到下巴尖儿。
他斜背着一个方型运动包,看上去沉甸甸的,装着专用球鞋、换过的衣物、水杯等。此时他正微微低头,就着夜里随风晃荡的灯光,眯起眼睛来看手里的传单。夜晚的灯光很暧昧,显得他低头的样子有些温柔。
他终于转过头来时,那张本来埋在阴影里的脸,也浮现在昏黄的灯光之下。
是一张五官清晰、眉目生动的脸,生动到蓝小鹿瞳孔地震,口干舌燥——韩唯?他来做什么?
男生往前踏一步,虽然在两级台阶之下,但个头竟和高处的蓝小鹿差不多平行了。他说:“我来租房。”
蓝小鹿把小龙虾甩到韩唯脸上:“嗯?”
这个不久前还恶毒的攻击,即将成为她毕生的死对头在说什么阿卡拉巴星球语?
韩唯嫌弃地扔掉小龙虾,重复道:“你不是发传单了吗?我要来租房,听不懂汉语吗?兹屋租,夫昂房,租房!”他拖长音调,有些不耐烦。
他顺势要往里走,蓝小鹿脚踩在门框上,堵住去路,拿出一个小包租婆所有的尊严,声嘶力竭地吼道:“房间已经租满了!”
通常,声音越大,是越没有底气的象征,韩唯果然不信:“怎么可能,你又没什么朋友,怎么租得出去?”
蓝小鹿后悔自己刚才没把那一盆小龙虾都端出来,这样她可以把它们全扔到他脸上去。“你认识我吗,就说我没朋友?”
“我会看面相。”韩唯说。
“那你说说,我什么面相?”
“一看就租不出去房子的面相。”
蓝小鹿气得哽咽:“我跟你什么怨什么仇,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大恶意?”
“我只是客观地表达了我的观点,因为是你不喜欢听的话,你就把它曲解成恶意。”
蓝小鹿舌头疼,她觉得韩唯说的都是歪理,可是又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观点,吵架时说不过对方真是太窝囊了,蓝小鹿闷闷不乐地说:“今天已经来了一个租客了,是个女生,我们约定好了,只租给同性别的,其他房间的租客也得是女生才行,不然你让人家女孩怎么办?”
“租客必须是同性?”
“对,所以剩下的两个房间,也只能租给女生了,这也是为了安全……以及方便管理。”她说不过他,但她至少有权利把他拒之门外。
“租客是谁?”韩唯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房东是要保护租客隐私的。”
“那你就是瞎编的。”
“爱信就信,不信拉倒。”蓝小鹿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伸向门外,对不受欢迎的男生下了逐客令。
韩唯没再多纠缠,只是对她勾起嘴角,不明所以地笑了笑,便离开了。
不知怎么,蓝小鹿突然想起了那些在深夜敲门想要取得主人同意,从而堂而皇之进入庭堂的吸血鬼们。
“好险。”蓝小鹿产生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05
蓝小鹿看了看左手边的合同,又看了看右手边的一沓钱,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女生在对面重复了一遍:“这是足额违约金,真是抱歉,我突然有了更合适的房源。”
蓝小鹿有些慌了,结结巴巴地说:“可是,我们家离学校很近的,而且租金也是同等租户当中相对便宜的,我们真的很需要把房子租出去……不然,我再给你降点租金也没关系的,只要你能住。”
看到蓝小鹿诚恳的目光,女生叹了口气,说:“其实有人给了我一笔钱,让我交了违约金去找别的房子。”
“那你不必非得答应他啊,毕竟我们家的房子真的不错的,你再考虑一下吧?”蓝小鹿哀求。
女生的目光躲闪了一下:“可是……他还说这个房子……”
“他说什么?”
“说这个房子风水不好。”
“什么?”蓝小鹿气得破音,方言都飙出来了,“怎么可能风水不好?俺们家祖上多少代都一直住在这里,长辈都是长寿,俺太爷爷活了102岁才去世的,98岁的时候还参加海盐街的乒乓球大赛呢!”
可有些思想就像是枪钉一样,它一旦射出,就会牢牢扎在人的脑海里,怎么也拔不掉了。
女生小声说:“抱歉,我还是再去找别家吧!”
蓝小鹿再三挽留,女生去意已决,她最终只好放弃,问:“那你能告诉我,到底是谁说我家风水不好的吗?”
女生回道:“他说,如果你问起的话,就让我告诉你,是……正义的使者。”
……明明是邪恶的使徒吧!
蓝小鹿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了。
这个韩唯到底想干什么?他为什么一定要住进来?
对于目前的蓝小鹿来说,韩唯的确是个超出她能力范围之外的敌人,她在明,他在暗,她对他的目的一无所知,而他看上去也并不打算告诉她。
有秘密的男生真是惹人厌烦!
06
韩唯势在必得地走到蓝小鹿家门口时,看到大门敞开,女生正坐在门槛上,胳膊环住腿,头埋在膝盖里。
“不是吧,黄一单生意而已,这就哭上了?”韩唯走过去,用脚踢了踢石阶,想引起女生的注意。
“如果我哭了,你会放弃租我家房子吗?”蓝小鹿没抬头,脸依旧埋在膝盖上,所以声音听上去闷闷的。
“当然不会,就算把你家哭得发水灾,我也照样会租,还会租那间最大的、坐北朝南的、采光最好的!”韩唯毫不心软,意志坚定。
蓝小鹿抬起头,并没有哭,她已经确定了,韩唯是个没有心的怪物,这个人就是她生命中最大的反派,而她,绝不是一个轻易向命运低头和妥协的人。她的偶像是柯洁,所以她的座右铭也是职业围棋选手柯洁那句“我的传奇,在我的呼吸停止之前,永不停止”的高仿版:我对离奇命运的反抗,在我的呼吸停止之前,永不停止!
虽然,她对围棋一窍不通就是了。
需要动脑子的运动她都不擅长。
她打算用语言吓退韩唯。
蓝小鹿指着隔壁,作威作福地说:“你知道我旁边住的是谁吗?蒲夏!高二年级的大姐大,我们这片儿最凶的狗看到她都不敢多叫一声!这种邻居,你敢要吗?”
刚说完,蒲夏就从斜对角的便利店走出来,大T恤衫肥蓝牛仔裤,长发蓬蓬地扎成马尾状。她拎着一袋子零食,看上去心情不错,步履轻闲,优游自在,路过两人时,还笑眯眯地捏了捏韩唯的胳膊,说:“小伙子不错啊,看来经常运动。”
蓝小鹿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说不上具体的理由。
她继续恐吓韩唯:“你知道我们这居委会有多恐怖吗?他们可是号称本市最强居委会,他们的目光最雪亮,他们的眼睛里容不得半点儿沙子,哪怕你有一点点向道德边界滑落的迹象,就会立刻被他们清理掉!”
话音未落,居委会地头老大王大妈头发花白地走了过来,握着韩唯的手,激动地说:“今天的事儿我听说了,我谨代表居委会欢迎你的入住!小鹿啊,这可是我们的抓猫恩人,你必须配合居委会工作,优先把房子租给他,哎哟,你能交到这么好的朋友,真是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哈哈哈……”
王大妈不仅能徒手扛十斤大米,还能在单杠上旋转360度以后接一个特卡切夫腾跃,据说年轻时是知名体操运动员。就这么骄傲的王大妈,竟然如此喜欢韩唯?
蓝小鹿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刚才蒲夏的脚上,有一双完璧归赵的可达鸭拖鞋!
她福至心灵,问韩唯:“你对那只猫做了什么?”
韩唯淡淡一笑,风轻云淡中带着一丝狠毒:“我只是教它怎么做一只好猫罢了。”
07
蓝小鹿阻止韩唯入住计划彻底破产,因为全海盐街的人都被韩唯圈粉了。
自《讨贼猫檄》发布以后,全街道的居民们夜以继日地逮猫,却从没有成功过。那段时间,人们时常回想起被一只猫控制的恐惧,它神出鬼没,出现在任何意想不到的地方,偷走它想带走的海盐街居民的一切。
而韩唯终结了它的猖狂。
据目击者称,韩唯没有打它也没有骂它,只是走近了它,对它谆谆善诱,那只没有心的三花猫,竟然因为韩唯的话,流下了眼泪,并且带着韩唯找到了它的贼窝,蒲夏的那双拖鞋就是在那里找到的。
人们非常好奇韩唯到底对猫说了什么。
蓝小鹿当然也很好奇。
已经如愿以偿搬进蓝小鹿家的韩唯问:“你真的想知道吗?”
蓝小鹿不想让他得意,可是又按捺不住,只好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想……”
韩唯指着墙上的合租条款值日表说:“那下周的值日得你做。”
蓝小鹿咬了咬牙:“可以。”
“垃圾也得你倒。”
“……也行。”
韩唯这才对蓝小鹿招了招手,她走过去,听见男生说:“我跟它说,你想不想看蓝小鹿值一周的日,倒一周的垃圾?如果想的话,就带我去你的窝。”
“你……”
在线求答案:我有一个想暴打的男生,却打不过他,到底该怎么办?
所有想知道答案的人,只能通过猜测一千种可能的结果的方式,妄图在某一次脑洞中猜对结局。
而韩唯置身事外的好哥们儿彭江洋,却在一次闲聊中无意知道了蓝小鹿梦寐以求的真相。那天彭江洋和韩唯在牛棚里练棒球抛投,不知怎么说起了聪明人和笨蛋的区别,韩唯举起手臂,潇洒地投了一记超速大爆投,觉得心情舒畅。
彭江洋问:“你干吗一定要住进海盐街1505号,不会是对蓝小鹿图谋不轨吧?”
韩唯擦了擦汗,说:“大部分普通人会去遵守规则,笨蛋则会完全听命于规则,哪怕是他们自己画地为牢的规则。就比如有人说,房子只能租给同性,若我成为第一个入住的人,就拥有了性别的选择权,成为规则的受益者。在我后面住进来的租客,也只能是男生了……不过以笨蛋的直线型人际关系,恐怕很难找到另外那两个租客吧,干脆我帮她选租客得了,江洋,你要不要考虑住进来?”
“我?算了吧,我也是笨蛋,不想被你当韭菜收割。”彭江洋耸了耸肩,表示不愿意蹚浑水,“不过,聪明人怎么对待规则?”
“聪明人是很危险的,因为他们更容易去破坏那些限制他们的规则,这对其他动物也是一样的。越是聪明的猫,越是鄙视这个世界所谓的规则,喜欢用一些独辟蹊径的方式表达它们的鄙夷。但有一样是永恒不变的,任谁都有弱点。只要抓住那个点,它就会乖乖听你的话,譬如,谁能想到一只作天作地的猫,爱上了橱窗后的一只茶杯犬?只要用一叠照片,就能和它讲通道理……”
彭江洋半跪在地上,把棒球抛回给韩唯,说:“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总觉得,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栽在笨蛋手里。”
棒球在空中打着旋,稳稳落到了韩唯手里。
他笑着说:“那就走着瞧咯。”
08
蓝小鹿捧着一杯热茶,恭敬地献给蒲夏:“大佬,请喝茶!”
蒲夏啜饮,优雅地换了个姿势,缓缓道来:“关于你说的怎么对付讨厌又打不过的男生,无非就两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要你有情有理,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蓝小鹿一品,觉得此中有深意,立刻得令去实施。望着蓝小鹿蹦蹦跳跳离去的身影,人生导师蒲夏在茶气中轻叹:“只不过,理论和实践中永远有巨大的鸿沟就是了。”
蓝小鹿在自家门口跺了跺脚,给自己鼓气:不过就是个壮汉罢了,让你尝尝女人眼泪的厉害!
一只脚踏进大院,激起尘土,蓝小鹿气冲山河地喊:“韩唯!你给我出来!”
她的步伐猛地停住了,脑袋像是挨了一棍子那样“嗡”地响起来。
只见自家大院里站着两个从没见过的……美少年,一个光着膀子,还有一个衣服脱了一半,卡在半空中,两个人本来正在笑闹,他们在看到闯入的蓝小鹿的一刹那,惊呆了。
两秒后,传来两声破空的惨叫:“救命啊!女流氓私闯民宅啦!”
闻声而来的韩唯从屋子里走出来,肩上搭着一条毛巾,他清清淡淡地说:“哦,忘了告诉你俩,这是蓝小鹿,咱们的房东。”
他又对蓝小鹿说:“这两位是我找的新租户,完全符合你所谓“租户必须是同性”的要求。对了,你喊我有什么事?欸?你怎么流鼻血了?”
蓝小鹿呆站在原地,两眼发黑,鼻血如注,瘫倒在院子前的台阶上。
(未完待续,爆笑系列单元剧《两小“屋”猜》
正在小MM杂志连载中,下期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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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小梓这是意林小小姐的书本,小梓最喜欢这里的书了!
a真的很好看吗?
俞小梓是的!
俞小梓悄悄告诉你,小书虫编辑部就是小梓看了小MM编辑部的书,突发灵感,创建的!
a哦哦哦哦!我也要看看!
俞小梓加油!
a嗯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