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在我每日每夜忙碌在医院的手术台上,在我没有时间陪伴陈小希的日子里悄然来临。
九个小时的手术结束后,已然是凌晨一点。主任问我是不是站了九个小时腿都软了,告诉他还可以坚持。我只是想自己努力一些,能早些时日给陈小希一个家。我希望因为我的努力,因为我的强大,陈小希以后的日子不用因为生计而奔波,可以傻乎乎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再不想她做像暑假工那么累的工作。
更衣室里拿到手机,看见陈小希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最近的一通是几分钟前,想着她应该没有睡,所以回拨了过去。电话很快接通了,陈小希问我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告诉她我刚刚在手术,听出她的情绪有些低落,赶紧问她怎么了,她告诉我只是想我了。有一个人总是想念你,这样的感觉实在很好。陈小希又问我手术怎么样,告诉她九个小时的手术腿都软了。你看,无论在旁人面前表现的多么强大,但是面对最亲近的人,你总愿意显示你的虚弱,而陈小希就是我最亲近的人,没有之一。
通话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我又被领导叫去讨论病例,只能告诉陈小希早点睡,然后挂断电话。
我努力的工作给陈小希更好的生活,陈小希努力做一个善解人意的女朋友,从未抱怨我陪她太少。我们都在默默拼命为了彼此,却不想最后也因了这个默默,我们分开了三年。
陈小希来医院找我了,却正好看见有女患者让我听诊胸部。陈小希宣示主权般立马站在我旁边。女患者又让我一会儿去病房帮她检查,点头应允。侧头看到陈小希一脸郁闷的表情,以为她面试的不顺利,原来是她吃醋女患者让我检查胸部。一脸不开心的说不想我给这个女患者检查,轻声安慰陈小希:别闹,这是我的工作。在我眼里哪有什么性别,不过都是患者罢了。陈小希说那个女患者不怀好意,轻捏一下她的脸颊:最不怀好意的是你!陈小希从初中就对我不怀好意了,就想把我收入囊中了。而我很喜欢她的不怀好意,又自愿进入她的囊中,对于其他人我则完全没有兴趣,所以陈小希无需担心什么。
最近实在是忙的很,难得和陈小希相聚,自然想要多陪陪她,也想要她能多陪陪我。正准备带她去吃饭,却又被通知有突发手术需要协助,只好歉疚的看着陈小希,她满眼的不舍却还是和我摆手说加油,陈小希有时实在乖巧的让人心疼。
手术结束已是凌晨2点半,陈小希应该已经睡了。想着她最近在找工作,也不知道简历做的怎么样,给她发了短信,要她醒后将简历发给我,我帮忙修改。我这个男朋友实在不是很合格,不能陪着陈小希面试和找工作,只能帮忙改简历,但是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给她一个家。
医院何主任和我说,全国有一个培优计划,是每个省有一个去北京协和医院学习的名额,医院经过考量决定推荐我去。不是不动心的,毕竟去协和医院学习,是很难得的机会,但是何主任说要学习四年,我就犹豫了。所以我对何主任说要考虑一下。这么大的事,我要和陈小希好好商量一下。
晚上回学校去画室找了陈小希,陈小希一见到我,立马飞奔着挂在我身上,还说感觉在学校见了我像赚了似的。看着她开心的满眼亮晶晶的,忍不住亲吻了她的额头,逗她说让她多赚一点。
陈小希提议说要和我出去走走,毕竟我们好久没在一起散步了。愧疚的告诉她,我九点钟还要回医院。她一听紧紧的抱着我,说那我们就这样待到九点钟吧!看着我怀里的陈小希,我实在欠她的时间太多了,怎么可以再去学习四年呢?况且还是去北京那么远的地方。所以为了我的陈小希,我又一次想要放弃去北京的机会了,就如同大学放弃去清华一样,我不想离开我的陈小希。本来是回来找陈小希商量去北京学习的事的,但是那一刻我真的不想去了,所以当陈小希问我回学校找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和她说,我告诉她没什么事,就是想回来看看她。
对何主任说协和医院学习的事,我不想去了。看的出来何主任很失望,他问我不去实习是因为有家人在本地吗?告诉他是女朋友,准备结婚了。我说过我人生的每一步都有陈小希,高中毕业我让她成为了我的女朋友,现在即将大学毕业了,我想她成为我的老婆。虽然她还不知道,就像当初她不知道我很早就把她当做女朋友了一样。
何主任和我说这次机会很是难得,而且院里推荐我,也是对我的认可,他还说可以带着女朋友一起去北京啊,并让我再考虑一段时间再回复他。这次我没有立即回绝何主任,一是领导既然如是看重我,我立即回绝总是不妥的,再有就是如何主任所说,我是否可以带着陈小希去北京呢,她是否愿意离开这片熟悉的土地?
医院上班时接到陈小希电话,问我有没有空,告诉她有两台手术要跟,但是如果她需要我,我可以请假。原谅我那时根本不知道她有多么需要我,就如她不知道我有多爱她。
善良的陈小希并没有告诉我,她需要我陪着她看房子。她只是扯谎说要我陪她逛街,彼时愚蠢的我也没有听出那只是个胡诌的借口,还训斥她毕业设计没做完还逛街。
下了手术,看到有很多陈小希的未接来电,然后被同事告知,有一个女孩找我,而且等待的时候一直在哭,来不及换下手术服,赶紧跑出来寻找陈小希,果然看见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掉眼泪。我记得高中在操场上我惹哭陈小希那次,看她哭的那么伤心,我曾暗想过以后都不要陈小希哭泣,但是这次我能感觉到陈小希像那次那样伤心,我轻声问她怎么了,她问我是不是要去北京了?我问她听谁说的,她再次质问我为什么不告诉她?我告诉她我还没决定好,陈小希有些生气的问我是不是在我的决定里,她的意见完全不重要。很想告诉陈小希不是的,我的每一个决定里,她都是最重要的因素,高考志愿的决定里有她,这次进修的决定里依然有她。我还没决定好,是我还没决定是放弃去北京,还是带着她一起去北京。那时年少、寡言、傲娇的我,以为我什么都不说,陈小希就能知道我的爱,那时年少、热情、追随我的陈小希,以为一直是她自己单方面的很喜欢我,以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喜欢她。
我想要抱一抱陈小希,因为那时我觉得她可能就像以往一样,有点闹脾气,我只要稍微示好,她就会满心雀跃,我没想过我总是别扭不表达的爱已经让陈小希疲累。陈小希推开了我的拥抱,我还来不及更进一步的哄她,科里的急诊电话又响起来了。
看着陈小希就要离开,我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可是陈小希甩开了我的手,说:我不想再喜欢你了!这是陈小希从未说过的话。再次被护士催,说是何主任找我有事。那一刻,我很想跑过去拉回陈小希,可是在医院里,我首先是一名医生,我得负担起自己的责任,只能默默的走回自己的工作岗位。
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眼睁睁的看着某个人在我面前停止呼吸,而作为医生的我却不能将他从死神手中抢回,那是我是第一次面对我的患者离开这个世界。那一刻生命的脆弱让我害怕,让我不知所措,我需要陈小希的拥抱给我一些温暖,我需要她陪陪我。游魂一样回到学校,来到陈小希宿舍楼下,打电话告诉她我在她宿舍楼下了。陈小希很快出来了,我想抱抱她,我想要汲取些她的温度,但是陈小希却推开了我,我想她还在因为协和进修的事闹脾气。但是那时的我,没有力气和她解释进修的事宜,我只是想告诉她,我的第一个病人死在了手术台上,我需要她安慰我。可是不等我说完,陈小希就打断了我的话,说她知道我有手术要做,知道我忙,我不需要跑过来告诉她这些。
听着陈小希有些抱怨的话,我也有些火气了,问她难道不想知道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她反问我不想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吗?我质问她非要这样说话吗?年轻的时候总是不能好好的听别人说话,那时的我们也如此。
陈小希没有听我说病人的离去,同时她也没有告诉我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她即将进入宿舍楼的背影,我高声喊她:陈小希!我以为那是我少有的低头,可是陈小希只是顿了一下身形,却并没有回头。我从未想过我的总是不说不问,让陈小希那么黏我的人也会累。
因为那个病人的离去,我意识到自己的医术还很不足,还能更进一步提升。何主任说去北京协和医院有全国最好的团队和医疗资源,我应该去学习更多的东西。恰在此时,陈小希的短信发了过来:你想没想过,你那么晚找我,宿舍门已经锁了!从前的陈小希,从不会埋怨我不替她考虑,原来我在她心里真的是她从来都不重要的,原来她一直觉得我是不体贴的。那好如她所愿,就不体贴到底吧。我对何主任说我决定了去北京学习。
好多天陈小希都没有和我联系,我也赌气搬没有给她打电话。
离去北京的日子越来越近,我想我必须和陈小希谈一谈,我希望她能和我一起去北京。走到她宿舍楼下,看到她和一个男生在拉扯着什么东西,我们才闹别扭了几天而已,她就改投其他人怀抱了?害怕自己误会,所以打电话给她:你在哪里,我要和你当面聊一下。她明明就和别的男生站在离我50米的地方,但是她却扯谎说自己在赶毕业设计。那一刻,是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了的,生气的挂掉电话,转身离开。那一刻,我恨陈小希,从16岁的喜欢,怎能就那样就轻易放手,就去找别的人共度余生。却从未想过她只是还想闹一闹脾气,那个男生只不过是陆杨请来帮忙给陈小希搬家的。
去北京的日子还是到了,我一个人孤独的站在候机大厅,行李箱上绑着陈小希给我的可以上吊的编织手链,可是陈小希却不在了。那一刻所有的高傲都不在了,我想念陈小希,我不想离开她,也不想她离开我。我抛弃所有的傲娇,打电话给她,我请求她:陈小希,你能来找我吗?可是陈小希告诉我她不会来找我的。登机的语音提醒响了起来,我真的没有等到陈小希,带着不舍,带着痛心,登上了去往北京的航班。只是我不知道陈小希来找我了,就像她不知道我有多么不想离开她!
陈小希,是我喜欢了很久的女孩子,是我想要娶回家的女孩子!我要去北京了,我们的爱情就这样结束了吗?她会等我回来吗?如果她不等我了,我要怎么才能忘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