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绿筠抱病,丧仪的后续事宜都落在了如懿肩上。而引领诸阿哥举丧之事,却由年仅九岁的玉妍之子四阿哥永珹来担当。众人纷纷揣测,永璜和永璋被皇帝厌弃之后,永珹成了最可堪立的皇子。
而永寿宫也有不少的奉承,岑糸只关紧了门一点也不凑热闹,就呆在宫里好好地养胎。
四月香花弥漫的时节,原该是最温暖而明媚的。
直到出了丧,这一年末夏之际永寿宫添了皇九子永珩。
从出了月子,到娴贵妃接连成了皇贵妃乃至中宫皇后,岑糸在出现众人是封后大典。
永寿宫内烛影摇动暗红烨烨,皇帝清峻的面容在幽暗的寝殿中并不真切,深邃的眼眸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
从永珩生下来到现在,她都出了月子,这是弘历头一次来永寿宫。
而那只被素练紧紧握着的钗被扔在她面前时,她就知道一切都瞒不住了。
“岑糸,究竟是为何?”
唤她,并非是佺妃。
永珩已经被抱了下去,整个正殿只有她与弘历。岑糸抬头看着弘历,眼中似是回忆了那年初封常在时,恩宠时女儿家的羞涩:“皇上想知道什么?”
“皇后。”
弘历盯着她,见她直直的站在自己面前突然觉得不真实:“你不该如此的,朕以为你的善良你的安静,都该是后宫独一份的美好。”
闻言两行清泪落下,岑糸忍住悲痛质问道:“臣妾自问,从皇上封了臣妾到永珘的薨逝,臣妾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为何,偌大的宫里就是容不下一个孩子呢?他只是庶子,是个先天不足气虚体弱的庶子,无论是臣妾还是皇上,都没有报了多大的希望让他日后争夺什么,不是么?”
弘历沉默了许久,直到李玉端来一个木盘,那上头放着一小杯酒。
“这是鸩酒,你—自行了结吧。”
弘历出殿门的那一刻,岑糸直直的跪下忍住泪意:“臣妾鄂苏木尔泰氏—谢主隆恩。”
“你放心,朕会为永珩找个额娘的。”
话音落,又是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岑糸的额头还磕在地面上,李玉端着木盘看着低声啜泣的岑糸:“佺妃娘娘,奴才送您一程。”
永珩早就被抱走,岑糸看着那只珠钗,不顾上头干涸的血迹戴在了发髻上。双手还戴着护甲,右手抚了面颊试干了眼泪,坐在榻上,左手拿着那被酒多了坦然:“本宫还是皇上的佺妃,有劳李公公了。”
说罢,一口饮尽。
“姐姐!”
李玉忍不住跪下,再抬头时已经忍不住热泪盈眶。从前在王钦手下,岑糸不管如何都是个好姐姐护着他们,如今她要走了是他送走了。
苌心和晋安,早就不知打发去了哪里。
乾隆十三年六月二十五,永寿宫佺妃产后身子不愈,薨逝。
消息传到翊坤宫时,皇后乌拉那拉氏正陪着皇帝,肉眼可见的皇帝听了李玉的话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面,贱出了好大的水花。
良久,皇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永寿宫佺妃诞下两位阿哥,生育有功,追封贵妃,谥号佺澂。至于九阿哥,交由婉贵人,婉贵人就晋婉嫔吧。”
李玉出去传旨后,如懿看着弘历:“皇上当真觉得佺澂贵妃真的是一手策划孝贤皇后崩逝的人么?”
“嗯,她自己认下了。”
如此,如懿也不好多说了。
多年后,如懿接连生下自己的孩子时,亲眼见自己的璟兕死于玉妍的狗下,在金玉妍贬为庶人时她去了启祥宫。弥留之际,玉妍终于吐出了当年的所有。
玫嫔仪嫔的小产,阿箬的叛主,以及佺澂贵妃。
“你不知道吧?不止愉妃产后不能生育是我做的,佺澂贵妃的事可是我一手策划的。”
“我知道了茉心为了慧贤皇贵妃报仇心切,我让她说了五阿哥的身子与孝贤皇后有关,她最初不信。”
“我没办法呀,我找了太医下了猛药,谁知道五阿哥永珘就没了呢。后来在宝华殿,我特意去祭拜,她可算信了永珘的一切都是孝贤皇后引起的哈哈哈哈......”
玉妍的头发如同乱蓬蓬的扫帚,此时笑的高兴看着如懿:“你以为孝贤皇后的死是那么的容易的,她刺激的,我命人刷了桐油,如此我借她的手除了孝贤皇后的。”
如懿蹙眉:“永珘只是个孩子.....”
玉妍猝了一口:“那又如何?宫中凡是挡着我们母子我都要清除,谁让她生下的孩子与我的永珹年纪如此相仿。”
如懿将这些话带给弘历时,此时的他们都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中年人了。
金玉妍的薨逝,被追封了淑嘉皇贵妃。
如懿望着红墙,记忆中那个佺妃是个什么样的来着?
好像永远是最安静的那个,不与旁人过多来往,即便一起聚着也很少主动说话。
可惜了,那样恬静的女子入了后宫被人利用,失了孩子。
只是死后的追封,是为了九阿哥永珩的面子还是弘历的愧疚呢?
这些已经随着时间,随着佺澂贵妃的薨逝消散了。